虞泠擦幹淨手，有些惴惴不安。

她擡頭看齊雲顯，齊雲顯秒懂，向她豎了個大拇指。

意思是：你現在很好看，别擔心。

虞泠松了一口氣。

看着兩人私底下的小動作，李一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他走過去，手搭在虞泠的肩膀上。

“虞泠，這位是？”

虞泠心裡疑惑，但還是再介紹了一次：“齊雲顯。”

她不是都在微信說了一次，李一的記性這麼差？

李一放在虞泠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緊，他微笑向齊雲顯點頭。

齊雲顯畢竟是個成熟的社會人，他心裡苦，但還是站起身，笑着問李一的名字，又問他要不要一起坐下吃。

“李一，木子李，一二三的一。”

“不用了，我過來帶虞泠回家。”

虞泠放松地靠着李一，她擡起頭：“可我還沒吃完。”

李一摸了摸她的臉，像是在擦去什麼污漬：“回家。”

剛剛齊雲顯碰過這裡，好髒。

虞泠：“好吧。”

她也差不多吃飽了，回去就回去吧。

虞泠向齊雲顯招手：“那我先走了，拜拜。”

齊雲顯：“拜拜。”

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齊雲顯捶胸頓足，他苦啊！

心情低落地把剩下的東西全部吃完，李一的臉不斷浮現在腦海。齊雲顯在心裡偷偷咒罵搶先一步的李一，但又想起虞泠說起他羞澀又歡快的表情，他歎了口氣。

算了，虞泠喜歡就好。

他，沒事的！

不過李一那張臉總感覺有些眼熟，他是不是在哪見過他。

齊雲顯邊吃邊思考，想了很久，終于想起來在哪見過李一。

虞泠落水的那一天，傅江冉派過來的助理。

手上的烤串再次掉在桌上，齊雲顯瞠目結舌。

李一是傅江冉的助理！

那豈不是……他挖了他上司的牆角？

虞泠習慣坐後座，原來李一對虞泠把他當司機使沒什麼想法，坐後座還要安全一些，但現在他心裡有怨言。

他現在恨不得自己撞死虞泠，心裡的戾氣橫沖直撞，又找不到出口宣洩，隻能淤積成腐爛的黑泥。

李一提前拉開副駕駛的門，虞泠沒想什麼，自然地坐了進去。

李一附身給她系好安全帶，虞泠順手摸了摸他的頭。他好像很喜歡她摸他的頭，每次她這麼做，李一都會開心一點。

但這次，李一拍開了她的手。

李一關上門，撐着門站了會才進去開車。

冷靜。

他一定要裝下去，至少要撐到收取報酬的時候。

雇傭他的價格很高昂，但李一相信虞泠付得起。

“你怎麼來了？而且你到得好快。有水嗎？好渴。”

其實也不是渴，剛剛喝的可樂太甜，涼氣與二氧化碳散去後，甜膩感就粘在喉嚨口，讓虞泠有些難受。

李一遞給虞泠一瓶礦泉水，順手幫她擰開瓶蓋。

咕咚咕咚灌下小半瓶水，虞泠感覺李一有哪裡不太對勁，但他還是和往常一樣，看不出有什麼地方變了。

李一：“在附近，就來接你了。”

虞泠看着窗外飛速略過的風景，點頭：“這樣啊。”

李一住的小區最近安保加嚴，夜間巡邏的保安多了将近一倍，對進小區的每個陌生人都嚴加審查。

李一是業主，放行得比較快，但虞泠看見保安室有個拿花的外賣員被攔在那裡，好說歹說都進不去。

虞泠心一沉。

李一突然開口：“今天怎麼出門了？”

虞泠：“嗯？你不在家無聊，就出去玩玩，反正我在家也是閑着。”

李一的聲音低沉：“為什麼找齊雲顯？”

虞泠感覺有點不舒服，好像再被李一審問一樣，讓她想起不太好的往事。

“因為好久沒見了。”

“你以前也和他這樣相處嗎？”

虞泠開始敲自己的指甲：“怎樣相處？”

他不會和傅江冉一樣小氣吧啦，她和朋友出去玩都管她。

讓他給你擦臉，靠在他肩膀上，和他說說笑笑……

但李一不能說，因為他不應該看到。

呼吸——

呼吸——

“和他單獨出去玩。”

虞泠心裡不耐煩，敲指甲的節奏變快。

“你又不能陪我，我出去找人玩怎麼了？”

停車。

李一側過頭看她，眼神有些冰冷，嘴角卻帶着笑意。

虞泠沒有看他，賭氣地撐着臉看窗外。

“呆在家裡不好嗎？我回家就陪你。”

隻要等着他回家就好。

虞泠：“不好，我最讨厭你了。”

砰——

李一關門的聲音吓了虞泠一跳，過了好久虞泠都沒等到李一來給她開門，她下車，看見李一撐着車低着頭，摁在車頂上的手背上顯露出圓管狀的青筋。

虞泠遲疑地靠近他，驚訝地發現：“你哭了？”

李一蒼白的臉上再次浮起潮紅，黃豆大的淚滴一顆顆往下掉，在臉頰上留下斷斷續續地水痕。

他偏過頭看她，淺色的虹膜在淚水下像是被浸洗的寶石，帶着冷硬的碎光。

虞泠的心髒砰砰跳，她抱住李一，揚起頭吻他的喉結，又踮起腳，一點點向上，吻他的下巴，吻他的嘴角，安撫一般輕咬他的下唇。

虞泠輕輕撫摸他的脊椎，沿着他的一節節椎骨向上，順着發絲的方向撫摸他的後腦。

“怎麼哭了？我以後跟誰出去玩都會提前告訴你好不好？别哭了。”

她的手指在他的發絲間穿梭，微涼的觸感讓李一彎下腰，他抱着虞泠，頭埋在她的頸窩，聲音幹澀：

“不要說讨厭我。”

黑發間的棕瞳濕潤，水波下卻是洶湧的暗流，帶着徹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