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勾住她的手指,像是個小孩子一樣跟她許下約定。
這個幼稚的行為讓虞泠忍不住笑出來,原來的悲傷都散開了點。
但她感覺心裡暖暖的。
她也勾住李一的手指,就這麼安靜地靠在他身上。
她想,她和李一其實差不多。
李一沒有母親父親,她有母親父親,但她的母親父親眼中從來沒有她。
就像虞溪經常說的那樣:
“你是為我而誕生的,所以你要聽我的話。”
她是為虞溪誕生的。
她是虞溪的影子。
她是虞溪的藥。
她是屬于虞溪的。
虞溪有先天性白血病,一直都配不上骨髓。
所以她的母親父親生下她,拼命期待着她和虞溪的骨髓相配。
哪怕配不上,也能作為虞溪的依靠,照顧她一輩子。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覺得虞泠是學音樂的,但其實虞泠大學學的是金融管理。
她母親父親最開始是想把公司交給她,雖然虞溪的成績、做人更好,但她身體太差了,母親父親對虞溪唯一的期待就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好好享受生活。
但事與願違,虞泠為了和傅江冉結婚,中斷學業,自願放棄虞家所有股份,虞家的重擔隻能落在虞溪身上,母親父親氣得半死。
事實上,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虞溪照顧虞泠多一些,承擔得多一些。
虞溪說是姐姐,更像是她的母親,還是控制欲極強的母親。
虞溪反對她和傅江冉結婚,不是因為原來的聯姻對象是她,不是因為愛傅江冉,而是無法忍受——
虞泠脫離她的掌控。
虞溪确實不是虞泠推下樓梯的,她是自己摔下去的。
她隻有半個腳掌站在台階上,看着面前怯懦卻堅決要和傅江冉結婚的虞泠,面無表情。
“你選他還是我?”
虞泠的聲音在發抖,但她再也無法忍受虞溪的控制欲,她尖叫着說:“我要和傅江冉結婚!”
虞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然地向後倒去。
虞泠隻記得,虞溪流了好多血,讓她的世界隻剩下紅色。
最後虞溪信守諾言,隻要虞泠做出選擇,無論選誰她都會接受。
她出國了。
虞泠和虞溪的骨髓匹配上了,但一直沒動手術。一開始是年齡太小,無法做手術,等長大了,虞溪強烈拒絕使用虞泠的骨髓。
虞泠是為她而誕生的,但一旦接受虞泠的骨髓,她們就“兩清”了。
虞泠“生”下來的任務完成,可以去追逐自己“活”着的目标。
虞溪不同意。
虞泠讨厭虞溪。
讨厭母親父親眼裡隻有她,讨厭齊雲顯聽她的話,讨厭她的控制欲。
她上高中,才交了第一個朋友。
真正的朋友。
不是虞溪的眼睛,不是虞溪的爪牙,不是虞溪的奴隸。
她可以接受做虞溪的藥,卻無法忍受做虞溪的影子。
虞溪所愛要是她所愛,虞溪所惡要是她所惡。
但她不喜歡白色,不喜歡郁金香,不喜歡珍珠,不喜歡穿裙子。
不喜歡當虞溪的換裝玩偶。
早些年她的衣服,幾乎都是虞溪買的,虞溪給她搭配的。
她要做的隻是每天早上起床,穿上那些衣服。
她從來沒有選擇權。
虞泠最渴望的是自由,是選擇的權利。
所以她愛上了帶她逃出虞家的傅江冉。
可笑的是世事無常,她現在厭惡的也是傅江冉。
虞泠不想要被掌控。
她想要——
她想要什麼?
李一略高的體溫從指尖傳來,虞泠想起她和李一的約定。
或許,她想要的是把她當人看的愛。
就像唐韻曼說的那樣:“愛不是控制,他們隻是在把你當寵物養。”
她想要——不會掌控她,限制她,逼瘋她,卻又能将她緊緊包裹的愛。
李一這麼溫柔的人,一定能給她吧?
那麼溫柔的他。
或許她想和李一在一起,并不是完全為了報複傅江冉,而是真的有一點點喜歡他。
希望他能給她溫柔的愛,像他一樣雖然有點小脾氣,但依舊會包容她的愛。
睡着了。
虞泠從他的肩上滑落,李一及時抱住她,讓她躺在他腿上。
關掉電視,聽着她平穩的呼吸,李一靜靜看了她很久。
他用手指描摹她的眉眼,鼻子,嘴唇,勾勒着它們的形狀。
她的臉很軟,稍稍用就能凹陷進去。她不是特别瘦,臉頰上還有肉,但胳膊很細,兩隻手腕可以被李一輕易圈住。
他比劃了一下,用一隻手虛虛箍住了虞泠的兩隻手腕。
現在的虞泠就像被他捉住了一樣。
血液的流動加快,李一有點興奮起來。
他收緊手,手掌和虞泠的手腕緊貼,再收緊,很快她的手腕就紅了起來。
再用一點力,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