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的學校學費高昂,普通人上完大學往往都要背負一筆不小的貸款,高中的學費政府會承擔一部分,但數額對于普通人來說也不算少。
在這個世界,知識某種程度上是被有錢人壟斷的。窮人想要上學,順利完成學業,很難。
虞泠所在的更是一所貴族學校,裡面的學生大多非富即貴,隻有很少一部分的貧困生。
都是學校為了成績或名聲招的特招生。
虞泠班裡也有一個,不過因為坐得離她近,被她有意無意地護着,并沒有遭受太多的排擠和欺負。
但虞泠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她不是神,她也不覺得自己是多好的人,幫一把附近的人就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了。
所以她走了。
轉身就走。
在李一看到她以後。
但李一倒在地上微微喘氣,臉色蒼白的樣子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告訴自己不要多管閑事,卻還是停住了腳步。
她歎了一口氣。
陳淨遠這次是有些太過分了,這麼冷的天讓人渾身濕透地倒在地上。
等虞泠回去,陳淨遠蹲下身正在用打火機燒李一的衣服。
旁邊有人拿着小刀,上面在滴血。
虞泠腦中轟鳴一聲,一下子就急了。
如果剛剛勉強還算是“小打小鬧”,那現在真的會鬧出人命。
虞泠連忙跑過去,急得連路都沒看,被地上凸起的石子絆了一跤,她大喊:
“陳淨遠!”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但沒有人笑她有些滑稽的模樣。
這裡的所有人,除了地上的李一,都知道她,虞家的二小姐,虞泠。
陳淨遠的“好友”。
哪怕在這座學校,都能算是上層人。
聽見虞泠的聲音,陳淨遠僵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松開打火機,背着虞泠滅了煙。
在李一的手臂上。
李一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他一聲不吭的躺在地上。
因為失溫他的感知衰退,肌肉僵硬,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
他眨了眨眼,才看清來的人是誰。
剛剛看了一眼,轉身就走的女生。
李一并不怨恨她的轉身就走的行為,相反她又回來了,才更讓他驚訝。
他失溫得太久了,腦子有點昏,要很認真地看着虞泠,才能記住她的臉。
虞泠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她現在也顧不上這些,耽誤之急是讓陳淨遠趕緊住手。
陳淨遠緩緩拍了拍自己的褲子,瞪了李一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才挂出吊兒郎當的笑容轉身。
他調整站位,擋着李一,不讓虞泠看他。
陳淨遠的外形和他的名字很不相符,他染了頭發,打了耳洞,甚至還有鎖骨釘。
這麼冷的天,陳淨遠也堅持解開襯衫扣子,露出他新買的釘子。
虞泠看着他鎖骨釘泛紅的那兩小塊皮膚,有些幻痛,連忙擡起頭,看他的臉。
陳淨遠長得不錯,就是眉眼總是含着一股戾氣,看着就很不好惹。
但每次看見虞泠,他裝也會裝出一副溫柔的樣子來。
收起打火機,陳淨遠揚起一個笑,上前攬住虞泠的肩膀,把她轉了個身,嗅着她身上的香水味,眼神一沉。
“泠泠怎麼來這了?找你姐?你噴香水了?噴香水幹什麼?你今天有約?和誰?”
虞泠一愣,下意識回答了他的問題:“給朋友挑生日禮物,可能噴多了,現在還留着。”
虞泠想回頭看李一一眼,卻被陳淨遠強行掰回了頭。
“地上那個是誰?”
陳淨遠知道虞泠不喜歡這些事情,含糊其辭:“我同學,你不認識。”
他看着虞泠皺起眉頭,薄唇緊抿,像是下一刻就又要教育他,他煩躁道:“我會把他送去醫務室行不行?”
“你要為這種人兇我嗎?”
虞泠歎了口氣,伸手摁了摁他脖子上的金屬釘子,有些無奈:“你這次做得太過了,我擔心你鬧出人命。”
換了新釘子,他的皮膚還沒适應,被虞泠冷不丁一摁,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但聽着虞泠語氣裡好像沒多少怪罪他的意思,又喜笑顔開起來:“泠泠是在擔心我嗎?我有分寸的,你别擔心。”
虞泠裝作不經意地撥開他搭在她身上的手,往前兩步,把他甩在身後。
她不喜歡陳淨遠這個人,但陳家虞家走得近,她再不喜歡也要和他保持關系。
陳淨遠這個人是個标準的二世祖,為人張狂輕浮,好吃懶做,到處惹事生非,除了那張皮相還算漂亮,合虞泠的胃口,其他的從人品到性格都一塌糊塗。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要表現出對地上那個人的過于擔心。
不然陳淨遠還不知道要怎麼折騰他。
“那你記得把地上那個送去醫務室,要是你做得太過分,陳伯伯找你,我可不會幫你說話。”
“我去找我姐,你去嗎?”
陳淨遠跟上,卻沒有再攬她,連忙應聲:“去去去,泠泠去哪我都陪着。”
他揮揮手,站在一旁的小弟懂了他意思,一臉不情願地拖着李一去了醫務室。
虞泠趁着拐角,回頭看了一眼,本來見李一被擡了起來還想松口氣,卻猝不及防地看見他的眼睛。
藏在黑發下一閃而過的眼睛;
冰冷的潰散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
漂亮的無機質的金色的眼睛。
嵌在過于蒼白的臉上,像是冷硬銀器上閃閃發光的托帕石。
虞泠的心跳漏了一拍,直到走遠了都沒緩過來。
害怕?她剛剛害怕了?
因為一個被扔進河裡,渾身是被小刀劃出的傷口,失溫到站都站不起來的人?
心跳加快,又好像不隻是害怕——
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讓她的臉頰發紅。
恍然間,她好像看見了最美的黃色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