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他的上司,高傲如傅江冉,都不曾對此表達不适。
李一心裡煩,他冷下臉:“不是每個人都想吃你的口水,你自己吃吧。”
蛋糕被推回虞泠的面前。
借着李一摁在盤子上的手,她委屈地用叉子叉下一塊裹滿奶油的蛋糕,說:“不吃就不吃嘛?這麼兇幹嘛。”
李一:……
他拿虞泠沒辦法,隻能咬着牙放輕聲音:“我沒兇你。”
虞泠不理他,自顧自繼續吃蛋糕。
吃到最後一口的時候,虞泠終于擡起頭看了李一一眼,然後恨恨地吞下。
就好像不是她吞下的不是蛋糕,而是李一一樣。
李一:……
這個女人,超難搞。
但誰讓她是大老闆的妻子,他忍。
吃完兩個蛋糕,虞泠有些撐着了。蛋糕本就膩,飽腹感強,吃的時候有咖啡順着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吃完,後勁就出來了。
虞泠難受得彎腰,李一看着她略顯痛苦的表情,内心的郁結消失,嘴上關心了兩句,心裡卻在幸災樂禍。
但餐盤上還有一個櫻桃。
上面沾着奶油,紅與白的沖擊吸引着虞泠全部的目光。
她想吃掉它。
櫻桃被她撚起,提着柄,被送入她的口中。
白皙的手指,深綠色的柄。
紅色的櫻桃,白色的奶油,更紅的唇。
咬下。
舌尖卷着櫻桃,将它整個吞入。
牙齒撕裂櫻桃薄薄的皮,擠壓着果肉爆開,微涼的果汁在口腔中迸濺。
咀嚼。
最後将核吐出。
叮當——
李一的呼吸頓了一下,他從虞泠的臉上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腦子裡卻不知不覺浮現出虞泠的臉。
浮現出她咬着櫻桃的樣子。
他想,虞泠确實長得很好看,不愧是小說女主。
雖然蘇予時對她的稱呼是小白花,但虞泠的長相并不是可愛那一挂,但也不像蘇予時那樣張揚美豔,而是一種帶着距離的嬌媚。
「她很白,眉眼冷淡,整個人都透着疏離感,顴骨上的淚痣給她添了幾分柔和的媚意,但依舊無法掩蓋她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漠。
她在世界和自己之間劃了一道線,徹底隔離開來。
她和世界唯一的接口是傅江冉,現在傅江冉也要舍她而去。
從此以後,虞泠便和這個世界斷了聯系。」
透過窗戶模糊的倒影,李一又開始不自覺地尋找虞泠的臉,像是在尋找她存在的證明。
虞泠以為他在專心看窗外,有些心虛地問他:“你剛剛看見什麼了嗎?”
李一意識到她在問她被趕下車的事。想起她哭得稀裡嘩啦的樣子,李一的心就像是被塞滿了什麼,連搏動都變得艱難,讓他不太舒服。
一定是她哭得太惡心了。
李一低下頭,看見靠近窗框的玻璃上有一大塊白色的水漬。
等會提醒一下老闆擦一下吧。
他張開嘴:“我什麼也沒看見,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就在馬路對面。”
提着高跟鞋,光着腳。
現在,虞泠正赤着腳踩在咖啡店的瓷磚上,因為冰冷,她可能會蜷縮起腳趾。
她的腳底闆一定很髒,會有灰塵與碎石子,可能還會被割傷。
然後殷紅的血會流出。
如果流得夠多,說不定會彙成一個血泊,一直蔓延到他的鞋底。
畢竟他們坐得很近,隻隔着一張小桌子。
他們坐得很近。
李一突然意識到這個事實。
但玻璃裡的虞泠那麼模糊,好似一場夢。
手上傳來冰冷的觸感,讓李一下意識地回頭看虞泠。
她就坐在他的對面,不是夢境。
虞泠冰冷的指尖虛虛點了李一一下,一觸即離,隻留下微涼的餘韻。
她開始撩頭發。
“我隻是在逛街,然後鞋子斷了才不得已來找你的。”
“你别多想。”
想起自己來找李一時還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隻是腳太痛了才哭的。”
然後虞泠開始緊緊盯着李一,觀察他的表情。
漏洞百出的謊言。
但李一還是點點頭。
“嗯,我知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虞泠卻沒有移開視線,依舊直直看着李一。
看着李一被陽光勾勒了半張臉,看着李一額前的碎發變成金色,看着李一被模糊的溫柔的眉眼——
“李助,你好漂亮啊。”
虞泠不自覺地開口,林間溪水般的聲音在小小的咖啡店流淌,最後彙入李一的心髒。
“我喜歡你……”
長長的羽睫開始顫動,像是破繭的蝴蝶,李一睜大眼睛,幾乎聽不見世界的聲音,隻能看見虞泠的唇張張合合,清泉一樣的聲音慢了半拍才被接收。
“我喜歡你的眼睛,淺褐色的,很漂亮。”
像是融化的蜜糖,像是凝結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