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狄蹲下拍拍方修胸膛,“修哥,得練練了。”
“去你的!”方修連擡手打人的力氣都沒有。
“哥哥……”方修扭頭,隻見上方一紅發女童端着茶碗。
他強撐着身子坐起來,想要扯開唇角,目光觸及對方的紅發,又将笑意生生忍下去,隻接過她手裡的碗一飲而盡。
女童稀疏枯燥的頭發編成辮子用繩子綁在胸前,一雙稚嫩的大眼怯生生地看着方修。
方修剛要把碗遞回去,額間就觸上一雙柔軟的小手。
女童認真地用白淨冰涼的小手給他擦拭着額頭,“出汗,生病!”
方修愣住,對上女童清澈的眸子,對方害羞地展顔一笑。
“你叫什麼名字?”
女童露出一排小米牙,“瓜瓜,四歲了!”手指卻比了個三出來。
方修唇角上揚,“瓜瓜……”
“瓜瓜!”
“軍爹爹!”瓜瓜起身朝身後的男人跑去。
那是一個黢黑的可怖的高大漢子,居高臨下地朝方修遞出一隻手。
方修沒來得及思考,已經伸出手任由對方将他拉站起來,力道之大。
“這就是毛軍。”
毛軍一雙不算善良的眼一一掃過這群學生。
那是一雙極其駭人的眼睛,比他臉上那條蜈蚣似的疤還可怖。
穆清麥雙手交疊,“軍叔。”
“叔。”
“毛軍叔。”
衆人回神,一一開口叫人。
毛軍隻是點點頭,抱着瓜瓜轉身走了,方修看着倚在毛軍肩膀上的紅色小腦袋,笑容遲遲不肯褪去。
順子打圓場,“别介意,他和這群孩子一樣,怕生。”
穆清麥開口,“不是說軍叔家裡還有個嬸嬸嗎?”
林大牛笑着接過:“嗐!她這回出去找了幾個子兒回來,一回來就帶着大龍大虎出去置辦新東西去了。”
唐猶笙蹙眉,“他們出去,沒事兒嗎?”
順子搖搖頭,“無事,大龍大虎本就是臨越人,毛軍媳婦收養的,毛軍回來就去當地縣衙處理過戶籍了,資料清晰明了,他們白得很。”
幾個學子這才點頭。
肖狄撩起袖子,“林叔,我看你這房子框架好像重新整過?”
“是,毛軍回來看過磚瓦了,說太好了,怕原來的橫梁頂不住,索性全部整改一番,也好叫孩子們住得舒服些。”
院子裡早已不似初見是幹淨整潔,到處都是磚瓦石塊茅草堆。房子更是東一個大洞,西缺了一角,到處是整改的模樣。
這幾日孩子們也沒閑着,狗餘帶着進山采冬貨回來,林大牛負責開竈烘幹,隻等着甯澤骞家小柳上門來收貨。
小柳上回來過,看着笑嘻嘻的,談起生意極其嚴厲。還帶來了京裡甯家鋪子裡兜售的幹貨,成色品相無一不是上乘。
“林大人,我家公子同我說了,雖說是照顧您一家老小做成這個生意,但是甯家向來是有家訓的。
我帶來的貨您也瞧見了,都是些不難見到的山貨,處理卻是十分妥當的,您想要做這個生意,還得處理成這般我才能收。”
小柳語氣平淡,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放低讨好,隻是和平時出門談生意一般尋常。卻讓林大牛一家老小松了氣。
見小柳神色如常,沒有輕視怠慢,幾個大點的孩子主動将家裡之前儲存的山貨拿出來,小柳挑挑揀揀,才擇了一半不到的數量出來。
二十斤不到,共計結了不到一兩銀子,八百多文,卻樂得一家人找不着北。
“我們家向來沒有上門收山貨的道理,是以每趟還得扣去三十文的車馬費,沒問題吧?”小柳仔細數出碎銀遞過去。
他們甯家向來是按季度拿着貨票去甯家錢莊兌貨款的,奈何山裡這家人是少爺特意囑咐要照顧的,他這才巴巴兒換了一兜子碎銀過來。
林大牛連連搖頭,“辛苦您了!如若不是甯少爺和貴府,咱們采再多的山貨也...”
小柳搖搖頭,結清銀子才重新恢複笑容,“成了!以後我一月來一趟,有什麼好東西處理好存着便是,京中幾家食府野味山貨一類向來緊俏,一年四季也有得收,好好經營着也是個不錯的進項。
我們甯家給的價,算下來相當于你們半個壯勞力在外頭打工哩!”
幾個孩子相視一笑,眼裡的興奮遮擋不住,找山貨他們最在行了!歸子山又沒有别人,予真的學生甚少出來。
滿山的山貨都是他們家的了!
“山貨?”阮依依好奇,“這個時節,山裡還有什麼啊?”
“那可多啦!栗子、核桃、山藥、冬筍!”穆清麥眼睛亮晶晶地,“我看這歸子山鮮少有人踏迹,有那周圍村民過來,也不讓進深山,都隻能在外圍活動。歸子山裡,山貨應該不少吧?”
穆清麥期待地看着林大牛,對方滿眼驚奇,“你還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