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麥踩他一腳,“别鬧。”
甯澤骞壓低眉眼跟了上去。
“掌院。”
“穆清麥,槐夏風清麥已秋。好名字。”
穆清麥咧開飽滿的唇,唇角滿是甜意,“掌院知道?”
苟掌院呵了一聲,“老夫五歲啟蒙,至今讀了整整六十五年書了。”
穆清麥低頭笑笑,随即小心翼翼擡頭,“掌院,您...認識我爹?”她隻是好奇,别讓人以為是在攀關系就不好了。
“早年間你爹在京裡待過一段時間,拜在我的門下。”
“哦...”雖然好奇,但已解惑,穆清麥不再多問。
苟掌院笑笑,“他離京時,我遭人誣告進了牢獄,才出來不久,他大抵...以為我已經死了罷。”
說到這裡苟掌院擡頭,看了她良久才開口,“你和允執,果真不像。”眼裡是穆清麥看不懂的情緒。
穆清麥摸摸腦袋,“家裡人說我像外祖母,可惜外祖母早逝,沒能見上一面。”
“甯家那小子和你,是什麼關系?”
穆清麥側頭看了看裝啞巴的甯澤骞,“以前是鄰裡,後來他家搬走了聯系也一直沒斷,我倆從小玩到大。”
苟掌院正要開口,甯澤骞已經先一步蹙眉開口,“什麼鄰裡,你是我未婚妻。”
穆清麥腳趾都蜷縮了起來,強忍着暴打甯澤骞的沖動,“不過是兒時的玩笑話罷了。我們兩家父母走得近,所以我們也比尋常人關系更緊密些。”
一旁柱子上靠着的唐猶笙輕啧一聲,随即搖搖頭,蠢笨如豬,魯莽滅裂,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苟掌院愣住,看了又看吊兒郎當的甯澤骞,又看向穆清麥,張了張嘴,好半天後長袖重重一甩,長歎了一口氣。
“掌院你什麼意思?”甯澤骞挺着胸膛就要往前沖。
穆清麥脾氣再好也被他弄得起了煩躁,“你幹什麼!從進了書院開始就像個炮仗!你走一邊兒去!”
甯澤骞看她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行李處,可憐兮兮地蹲了下來,仇視的目光一直盯着苟掌院。
“掌院,您别生氣,家裡人寵着,性子直了些,絕無半分不敬之意。”
“你百般維護,看來他說的是真的,允執真是糊塗。"苟掌院又是搖了搖頭,“好了,回吧。”
穆清麥行禮離開,站到甯澤骞旁邊不和他說話,兩人暗自生悶氣。
“既已到齊,就說說分寝的事兒吧!兩人一間,有相識的想住一起的可以提出來,擇優安排。”
話音剛落,底下又開始躁動起來,兩人一間,對這群少爺小姐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們在家時一人要住一個院子,現在來了書院,沒個伺候的人不說,還要和别人同寝。
“這已經是書院格外優待了,除了予真和皇家書院,别的書院,哪怕是京城裡的書院,誰家有條件供給學子兩人寝的?都是四人寝起步。
條件刻苦一些的書院,十六人寝!”
“那我們和他們能一樣嗎?”
穆清麥聽見一聲小聲的嘟囔,她默默轉頭,看向男學子,周圍人一臉贊同,女學子這邊更是像找到了共鳴,一個個滿臉義憤填膺,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穆清麥默默垂下眼皮,遮住了眸底的不悅,暗自龜縮着。
衆人神色各異,唐猶笙自入書院以來頭回崩不住臉上的表情,難看得緊,本就不好接近的長相更顯淩厲,周圍幾個姑娘默默站遠了些。
“我和誰住呢?早知道先前就趁機拉攏一下了...”甯澤骞左顧右盼。
“狗骞,”穆清麥輕聲喚,“你從小錦衣玉食,不覺得與人同住委屈嗎?”她眸子認真。
甯澤骞見她願意主動說話,雖然沒頭沒腦的,還是接茬道:“委屈啥?和我住的人才委屈吧...”說完附身小聲,“你知道的,我睡覺打鼾...”
“你不覺得...”穆清麥低下頭去,“你和他們說的,和旁得學院的學子不一樣,你有家财萬貫,怎麼能和他們一樣共寝呢?”
穆清麥肩膀下一刻就被人一下握住。
“怪不得我看你不開心。就知道你學問沒學好,穆伯伯從小教咱們的你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穆清麥抖落肩膀上的大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甯澤骞正色道:“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
穗穗,你可不能有這種想法,不能和這些世家公子小姐學,他們是上上階層的人,自然覺得自身優越無比。
我們不一樣,你爹是父母官,我家生意做得大,如若連我們這樣的人都視百姓為蝼蟻,那他們才是真的心無所依。”
穆清麥突然就笑了。
甯澤骞身邊一矮弱男子也定定地看向他,似乎沒想到這個草包還有這麼一番話。
甯澤骞自來熟地一把攬住對方,“怎麼樣兄弟!我說得對不對!”
沒想到那男子十分不喜與旁人肢體接觸,瞬間急了,漲紅着臉推搡着甯澤骞拳打腳踢,完全忘記上頭苟掌院還在長篇大論地教育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