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蓬萊仙島住着一位大仙。大仙有一貪玩的小女兒,獨自偷跑下人間,結識了人間一将軍的兒子。兩人結伴遊玩,至傳說中可求得起死回生的西洲島時,大仙的小女兒不慎墜入江底。到了那陰曹地府,閻王爺看在和大仙是老交情,便抹了小女兒的記憶送回人間。大仙一怒之下,覺得是那凡人男子的錯,便把男子囚禁在城江府外的花海中。大仙的小女兒也受到了懲罰,永世禁止離開蓬萊仙島。時至今日,人們行至那片花海時,還能隐約聽到男子的哀嚎。漁船在東海上眺望仙島時,從能看到礁石上坐了一位身着白色羽衣的仙子……”
想不到還是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
我也忍不住和聞笙讨論起來。
“先生覺得如何?”
“蓬萊仙島啊……若是真的,我還挺想去見識一番。”
“所以先生是信的?”
“半信半疑吧。心中多一個寄托,也對未來和未知多一份期待和念想。神仙和仙島能被人們崇拜和向往,正因如此吧。”
我眨眨眼睛,忽然有點恍惚。
神,應該是存在的。倘若神隻是人的意念幻化出的,那神像和我頭上的發簪……都是我的幻覺嗎?
我晃了晃腦袋,将心中湧起的疑慮抛之腦後。
“你呢?”
輪到聞笙問我。
“我啊——比起信與不信,我更好奇故事裡那位仙子現在怎麼樣了。”
猜到我會得此結論,聞笙了然般笑了笑。我撐着下巴望着台上正說得起勁兒的說書人。
“希望她已經掙脫禁锢,重新回到人間,尋找幸福。”
桌對面傳來聞笙沉靜的話語。
“倘若,她心裡的人始終放不下呢。凡人的壽命有限,恐怕男子早已不在人世。”
“正因如此,我希望她重新尋找幸福。人也好,仙也好,總不能被過去困在原地的。”
此話說給自己聽,也說給聞笙聽。
“今天是我在光州城裡的最後一天,明天我得啟程回竹村一趟。”
“竹村?”
“我們初次見面的地方。給孩子們帶了書,得回去給他們。”
原來他包裡滿滿當當的書都是給村裡孩子們準備的。
既然是我生活的地方,自然也跟去看看,尋找線索。
“嗯,我和你一起回去。”
回去路上途徑醉月樓。今日依舊熱火朝天。忽而想起昨日去樓裡的原因,我轉身問起聞笙。
“昨天你去醉月樓送詞是?”
“換取一些生活費。一次偶然,醉月樓的老闆看了我寫的詞,自那以後,會要我定期寫一些作品送去。”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猜那次偶然的機會是詩詩給的吧。她把你的作品給了醉月樓的老闆看。”
聞笙垂眸看向我。
“你見過詩詩了?”
“嗯。見過了,還說了幾句話。”
何止見過了,還被警告了呢。
我屏住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緊張的心。
有些話,是必須和聞笙說的。未履行的婚約,朝思暮念的愛人……我沒辦法完成重生前答應他的事情。
“這五年間,你沒想過别的?”
“什麼?”
“詩詩喜歡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看着身側之人,沉靜的表情裡流露出不安。
“我知道。”
“她跟你告白了?”
“嗯。”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淡淡的。
“我不想對你說謊。那時候我聽說你死了,在醉月樓和詩詩喝得大醉,所以……”
我并不打算指責他,反倒表示理解。人最本能的欲望嘛,況且我們沒有夫妻之實,我又是“死亡狀态”,宣洩欲望是可以原諒的。
能冒出九個男人讓我找……我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以那晚喝醉了,就在醉月樓借宿了一宿。”
聞笙後半句話音落下,我眨巴眨巴眼睛。
“嗯?借宿?”
“醉月樓給雜役準備的寝室,在那兒湊合了一夜。”
“嗯?嗯?詩詩呢?”
“姑娘都有自己的房間,我一男子……也不好打擾吧。”
居然沒睡一起嗎!搞什麼名堂!你是不是男人!
我當然沒有說出口。
牽着我的手突然加重力度,蒼白的臉上浮出淡淡的憂傷和委屈。
肯定是我剛才說的話傷害到他了!
我咧嘴嘿嘿笑着,晃蕩着我們緊握的手。
彩燈節熱鬧不減。防止走散,聞笙從出酒樓起一直緊緊牽着我的手。
不知哪刮來一陣大風,周圍一下亂了,行人和攤主們着急尋找能穩穩抓住的。聞笙毫不遲疑地攬着我的肩膀,将我護在懷中,帶着我鑽進了最近的巷子中。
“那你呢?你希望我選擇其他人嗎?”
我擡起頭,對上緊貼之人深邃的眼眸。
深吸一口氣,如實回答。
“是。”
既然他選擇對我毫無保留,那我也應該坦然面對他。
“五年時光太長了,一個人……很寂寞的。一定要說的話,我希望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可我真正的幸福,是你。”
他的聲音輕輕的,如竹葉一般飄飄蕩蕩落在我心上。卻又同石塊沉甸甸的,壓在我的心口。
我沒敢再說話,
“你知道嗎,我也想過放棄。無論個盼着你歸來的日子,我将思念寫在紙上。不知不覺,寫了數百首。每次在醉月樓聽到她們唱起我寫的詞,唱着我對你的思念,我都确信——你會回來的。”
我認真地回望着他,想起醉月樓聽到的曲調。鼻尖忽然酸酸的,聲音也有些顫抖,說不出一個字。隻好,用行動回答他。
我擡手捧起他的臉,吻上他驚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