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聞笙說去買明日帶回村的東西,我則在店鋪門口晃悠。人聲鼎沸中,我突然聽到了轉角處突兀響起的七弦琴琴音。
好像距離我不遠的地方。
是街頭賣藝嗎?
循着聲音,最終在轉角的巷子裡發現了一位正在彈奏七弦琴的姑娘。
她忘我地撥弄琴弦,似乎與這鬧市無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在她對面的牆根蹲下身,靜靜聆聽。
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彈琴呢?等她一曲終了再問吧。
我也漸漸沉浸在她的高山流水間,恍恍惚惚,思緒飄蕩。
琴聲停下了。
我起身鼓掌,彈琴的姑娘抱着琴起身,颔首緻謝。
“姑娘彈得真好。隻是,為什麼味選擇在這裡彈琴呢?”
遠離主街道的小巷子,漆黑幽深,不像有人會經過的樣子。
姑娘彎起眉眼笑道:“為了等齊姑娘啊。”
嗯?她認識我?
突然,一道黑影從巷子深處撲過來,我沒來得及閃躲,巨大的沖撞力砸在我的肚子上。我被整個撞翻在地,人還沒落穩,後背又是一記重擊。
“唔——”
大意了!
是木棍,那人下手之狠,徹底暈過去之前,我好想看到了斷裂的木棍落了一半在我面前。
我努力保持清醒,至少沖出巷子呼救。
但來者早有準備,抓住我的雙腳不許我離開。隻是眨眼的功夫,後背又是一記蠻狠的砸擊,我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仿佛掉進了什麼冰冷潮濕的深井之中。漫長的時間裡,我拖拽着丢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身上被什麼黏膩的東西纏繞着爬過,留下帶着腥味的液體。
蛇?不對,是什麼?
耳邊充斥着嗚咽聲,沙啞的,雜亂的。有孩子的聲音,也有女人的聲音。或哭或鬧,或發出詭異的怒吼,或絕望的悲鳴不絕于耳。
我睜開眼,又好像沒有睜開。沒有一絲光線的黑暗裡,我看不見任何東西。
身上沒有纏繞任何枷鎖,隻留下黏膩惡臭的液體。
我用指尖沾取一點湊到鼻尖,劇烈的惡心感讓我險些吐出來。
胃裡一陣翻滾,我摸索着附近的牆壁,将手上的東西蹭掉。
我這是在哪兒?身上黏糊糊的到底是什麼?
我沿着後背靠着的牆壁摸了一圈周圍。無論怎麼摸,都是牆,甚至沒有門。
如果門不在地面,難道在上方?
我擡頭看,壓抑的黑暗裡,我看不見任何東西。我苦笑一聲,突然後背和肚子撕扯着五髒六腑一般疼得讓人彎腰也不是直起身闆也不是。
下手也太狠了吧!
自救是不可能了,現在是晚上,祈禱着白天能透一線光進來吧。
我按着肚子,費力地在地上摸出一塊幹燥的區域,側身躺下。身體痛得厲害,我隻好保持冷靜減輕痛楚。
保存體力,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黑暗中,我又聽到了磨人的聲音。哭喊聲音似乎能聽清一些,他們在求饒?
我豎起耳朵,還想聽得更清楚一點。
但就在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後背被木棍砸中的地方竄起一股灼燒的熱意,腹部反而竄起一股涼意,冰火兩重在體内交織沖撞,奇怪的感覺席卷而來。
意識到呼吸被打亂,我連忙坐起身子捂住胸口,試着讓自己呼吸平複下來。
但除了柳硯清,光憑我自己并不能辦到。
呼吸越發急促,我掐着自己的側腰,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内髒燒得厲害,我揪着衣領,扯開一點衣襟。待指尖觸碰到胸前的皮膚,才發現自己的手卻沒有溫度。
外冷内熱?我是生病了嗎?
人會在一瞬間,或者受到重創時發燒嗎?
有可能。
可接下來身體的狀況,讓我快速否定了自己是生病發燒。
是身上奇怪的液體的原因嗎?
我隻好脫掉最外層沾有粘液的衣裳,丢的遠一點。也不知道丢哪兒去了。
外面的哀嚎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耳鳴也越發嚴重。
聞笙應該已經發現我不在了,應該在找我的路上了……
我時不時切換姿勢,一面忍着皮肉之痛,一面忍者身體異樣的感覺。
誰來救我……
聞笙……你快找到我啊……
身體的渴望越發高漲,我開始坐不住,右手指甲不斷抓繞左手手臂,手指不安分地在全身上下四處抓撓。
不行了……
五髒六腑灼燒得厲害,手腳卻沒有一點溫度,汗水同水一樣從額頭湧出順着臉頰、脖頸、鎖骨,打濕胸前整個衣襟處。
誰來救我……
叮鈴——
嗚咽的耳鳴中響起一聲不和諧的鈴铛聲,我打起精神,顫抖的十指仍然抓撓着皮膚。
“聞笙?聞笙是你嗎?”
黑暗中無人回應。除了腥味我也聞不到其他味道。
不是聞笙,那是哪裡來的鈴铛聲?
叮鈴——
又是鈴铛的聲音。
手腕?
我擡起左手手腕,将手腕上柳硯清送我的手鍊湊到耳邊。耳鳴聲太吵了,我愣了半晌也聽不到任何鈴铛聲。
“對着手鍊呼喊我,我會聽見。”
柳硯清說過,通過手鍊我能呼喚他,他能聽到。
我抓住救命的稻草,右手死死抓緊顫抖的左手,對着手腕的位置低聲呼喚。
“師尊……師尊你能聽到嗎……”
每一個字我都說得艱難,口中總要不自覺地在字間竄出不堪入耳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