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馬車踏着晨霧駛入鹿山。
北牧野身着勁裝騎在馬上,潇灑自在。馬蹄聲噔噔,和它的主人一樣沒個正形,調皮地甩着頭。
“朱姑娘,吃些荷花酥,還熱着呢!”
“朱姑娘,清晨山上濕氣重,要喝點酒暖暖身子嗎?”
“朱姑娘,鹿山風景可還行?”
“朱姑娘……”
啧,舔狗!身後向子濤、王思明二人正圍在朱媛媛的馬車旁,輪番獻上殷勤。
見到謝承勻挺拔的身形,北牧野驅馬上前。
“我見朱姑娘臉色不大好,看來的确是大病初愈。”
“郡主挂心了。”謝承勻有禮道。
“朱姑娘若是想要長久地呆在這北麓,就必須早早習慣這裡的水土。鮮花雖美,移栽他地,若是秉性不改,便也離死期不遠了。”
“鮮花不是人,人的本性尚且難改,更何況是沒有智力的東西,郡主還是不要期待得好。”
“鮮花雖愚昧固執,但它的主人卻很精明不是!”
謝承勻平和地笑着,沒有回話,她也不再深究,畢竟話不投機半句多。
“怎麼沒帶我送你的簪子?”北牧野跳轉話題。
謝承勻輕笑,“郡主送的禮物太過貴重,今日上山野遊,不宜佩戴。”
“無妨,若是碎了,我再送你三四個新的。或者我送你一套金銀制作的,不易碎!”
北牧野渾不在意地說道,似乎為博美人一笑,豪擲千金也無妨,和說書人嘴裡的纨绔人兒别無二緻。
“多謝郡主美意。”謝承勻依舊目視前方,并不與她計較。畢竟越是糾纏,水越是渾濁。
北牧野意外地瞧向謝承勻,今日他青絲束起,倒是多了些少年英氣。說起來,謝承勻也不過十八,正值大好年華。
啧!這脖頸真是白皙,不知扼住它時,是何感覺。北牧野掃向他的丹鳳眼,美人乞憐垂淚,也不失為一番美景!
楊珏輕搖髹漆折扇,見二人氛圍和諧,不禁搖頭好笑,又轉身向後瞥了眼舔狗二人組,合着隻有自己落單呗。
“謝公子一表人才,在禮朝一定很受姑娘們青睐吧!可有心儀的女子?”
北牧野側頭看向謝承勻問道。
“禮朝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謝某在其中顯得不值一提。而且謝某體弱多病,姑娘們自然也不愛搭理我這個病秧子。”謝承勻頂着一張尤物的臉說出這話來,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多少有點謙虛了吧,四公子之一的人物,還能有假?我看論你的相貌,倒也不虛此名啊!”北牧野這話多少帶些陰陽怪氣。
楊珏張了張嘴,想制止卻無能為力,使勁揮動折扇緩解尴尬,心道:這小祖宗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一面讨好人家,一面又辱沒了人家。
“端王殿下和楊兄平日裡有什麼喜好?”楊珏企圖通過談話轉移這二位的注意力,淹沒前面兩人交談的聲音。
謝承勻面上很是平淡,“不過徒有虛名罷了。說起四公子,在下認為令兄那樣的傑出人物,才應該是天下英才的典範。”
“當真?”
北牧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奉承或嘲諷,不過對方倒是坦蕩蕩。
“令兄八歲便随玄序王征戰沙場,禦敵守疆。十三歲獨自率領一隊人馬夜闖敵方駐地,燒糧草,放戰馬,斷了敵軍後援。十四歲時一箭射殺鐵騎族首領,扭轉戰局,是真正的少年将軍!”謝承勻由衷歎道。
“那是當然,我父兄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我爹爹要是再年輕個十來歲,美男榜哪還輪得到後來者。”北牧野挑眉驕傲。
謝承勻瞅着她開心的模樣,不禁失笑,“其實不隻是令尊,早些年王妃也曾位列才子佳人榜榜首。”
“娘親?”北牧野吃驚,這她倒是從未聽說過。
娘親雖然平日裡溫婉安靜,說話總是慢吞吞的,但生氣時尤為可怖。
憶起有一年大雪紛飛,梅花在枝頭綻放,北牧野站在廊下看娘親在雪中舞劍,劍法飄逸淩厲,宛若霜娥。
“你又是如何知曉的,莫不是将曆代才子佳人榜都研究了一遍?”
“我畢竟比郡主年長幾歲。”謝承勻輕夾馬腹,馬步稍稍快了些。
李自成見兩人交流甚歡,乘馬上前,硬生生擠到二人中間。
一路無言。
一道白色湍流自陡崖一躍而下,有如雷聲滾滾,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氣勢恢宏。瀑布下是一汪南湖,湖邊圍着一圈石塊。四周綠草茵茵,夾雜着零星的小野花。
“這兒的空氣真是新鮮,景緻也是一絕。”楊文潔牽着馬贊歎道。
“這才哪兒到哪兒,一會還有更新鮮的。”向子濤自來熟地拍着楊文潔的肩,由于他那小胖手太實在,震得楊文潔身體前傾。
“瀑布後似乎别有乾坤。”趙景民踏上湖邊一塊碎石。
“殿下這邊請!”楊珏伸手道。
向子濤:“朱姑娘,洞裡陰冷,還請穿上披風。”
王思明:“朱姑娘,小心腳下!”
見此情景,李自成翻了個白眼,甩下衆人率先跟上。楊文潔無奈地搖頭好笑,把牽馬繩遞給仆從。
朱媛媛瞧見謝承勻還在後面,正欲迎上去,卻被向子濤兩個沒有眼力見的簇擁着往前走。
她心中不快,但又不好發作,隻能一步三回頭,暗送了無數個秋波,但都被謝承勻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