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開口了,他飽含情緒的說道——
“又開始了。”兩位跟着的文官兩人互看的眼神透露出這樣的意思。
“二殿下有所不知,殿下的母族曾在朝中,多麼叱咤風雲,多受陛下的恩寵,香車寶馬,禦賜珍奇,别人都是羨慕不來的,可惜後來......”他說到這裡,憤然的神色略略低沉了下去,而後又變臉一般,迅速的重新整頓了情緒,黑眉豎吊,壓低了聲音喊:“結果一切,就因着裴家,才敗落了,淪落至現在這個地步,真是!”
其中一位文官至于殷伯玉身旁,與他笑說,面容還帶着一絲尴尬,“殿下莫怪,親王自退居二線之後,一直心有忿忿。”
殷伯玉點頭表示理解,旁邊傳來敏親王的聲音,“你是在說老夫壞話不成,老夫都聽得見!”
敏親王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幹脆直接嘀嘀咕咕的罵了起來。
一襲青色朝服從眼前晃過,殷伯玉的目光順着看了過去。
來人竟是裴炎,隻聽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連自家子弟都看不慣你,可想而知你往日待人如何。”
“你!”敏親王像是脖子忽然被人掐住,臉都漲紅了。
裴炎說完,沒理會在一旁跳腳的敏親王,而是向殷伯玉問好,“二殿下方才在朝中所言,本相也甚是贊同,此乃為官為君之道也。”
“裴相過譽,隻是照着書上所言班門弄斧罷了。”
裴觀文站在裴炎身旁,他站在自己父親身旁之時,總是稍稍收斂了些往日裡在朋友跟前那股閑散風流的勁,像是個翩翩濁世公子一般,接人待物都格外有一套世家禮教味。
但偶爾在與殷伯玉視線對上的瞬間,眼底那股心中傲然不可一世的念想就又暴露了。
“裴炎,你怎麼不理我?是不是看不起我?”敏親王在旁嚷嚷。
正與殷伯玉說話的裴炎終于忍不住,轉頭對他不耐道:“親王還請有素養些,别像個鄉野村夫似的。”
“我哪裡像了?我像嗎?”敏親王轉頭問跟着他的兩個文官。
那兩位文官連連搖頭。
兩人還在旁繼續鬥嘴,殷伯玉也就在旁靜靜聽着,看見裴觀文一臉饒有興趣的看他們鬥嘴,時不時還插一句話,讓本大約已經熄火的敏親王重新燃燒,再無辜的站在父親身後,笑盈盈的看他們繼續。
再這樣下去真的沒完沒了了......
“父親新得一匹烈馬,要是親王得了空,可府中一同賞玩一番......”裴觀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提議道。
“咳咳。”殷伯玉咳嗽一聲,打斷了他們對話的繼續。衆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殷伯玉淡聲道:“諸位想必也累了,再繼續說道下去一時半會結束不了。若是舅舅與裴大人還有許多知心話要講,不若去上裴府一趟,也不枉費裴公子相邀。”
敏親王一哆嗦,一臉嫌惡,道:“殿下,可别取笑老夫了,快走快走。走走!”
說完,他率先一步,怕晚了真要被捉到裴府去一般。
殷伯玉與裴家父子二人道别,跟上了敏親王。
敏親王見是殷伯玉,往後看了看,見已經走出了些距離,才道:“好侄兒,離他們父子遠點,舅舅替你探查過了,這個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燈。”
殷伯玉想起敏親王剛剛被裴觀文幾句話清風細雨的就上了套,心中也頗為無奈。
“嗯。”殷伯玉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自那次上朝過後沒有多久,朝中上下就傳出了風聲,大皇子要帶兵清剿南疆流寇,由頗有威望的年輕将軍陪同。算是給他積攢些資曆。
殷伯玉在院中的桃花樹下喝酒讀書,小善子對他說起這事。
“據人說,大殿下在陛下跟前據理力争了許久,還搬出些古聖人的說辭來,最終陛下才松了口。”
殷伯玉淡淡的“嗯”了一聲,将那書放下了。
喝了一口那酒,細抿些許,縱使叫人努力研究了,依舊釀不出那梨花釀的半分風味。
酒水将他的唇染紅,透過細密的林葉,斑駁的光影灑在他俊俏的臉頰上,殷伯玉膚色白皙,面無表情時,似乎天生就帶着些詭谲的味道。
“明日去審文院的任職,都安排妥當了麼?”
前些日子皇帝傳旨,命殷伯玉往朝中任職,積攢經驗。這是皇子們一直以來的慣例,為了往後對朝中事務的處置,能有更加深層次的理解。
好巧不巧,他被任命去了審文院。
小善子答道:“殿下的事,自是排在第一位,早已是安排妥帖了,不過......”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