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伯玉靠在軟綿綿的靠墊之上,柔弱又帶着一絲堅定道:“皇兄已有一夜未眠。”
五皇子不理解,一晚沒有睡覺是很嚴重的事情嗎?
自己經常如此啊。
他又在殷伯玉身邊哼哼唧唧了一會後,才終于松開了手。
殷伯玉起身,準備洗漱用膳。他閉目養神,邊聽着五皇子在他耳邊叽叽喳喳的說着些閑話,邊任由侍女為他梳洗。
五皇子坐在一旁的梨花木凳上,雙手捧着臉,看着侍女為殷伯玉梳理那如瀑般的漆黑長發,顯得比平日裡更加動人心魂。
自他第一次見到這位二哥哥起,便覺得他像瓷器般精緻,但同時,也總讓人覺得像瓷器樣易碎。
需要人細心呵護。
五皇子眯着眼笑,就願意多看幾眼。
啊呀,真是不知他以後會娶一名什麼樣的女子?
以二哥哥這樣冷情的性子,佳偶天成,就算二人相愛,大約也是相敬如賓,互敬互愛般的平淡罷?
殷伯玉不明所以,感受到了一直盯着自己猛瞧的視線,心想着小孩的情緒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五皇子抓了一顆糖塞進嘴裡,模模糊糊道:“二哥哥現下就忙,那之後,如果同其他皇兄那樣入朝了,替父皇做事,豈不是更沒空陪我?”
殷伯玉心中盤算着,入朝......大抵不會這麼快吧?
“或許吧。”殷伯玉思索着,兩個字不經意間從嘴角溢出。
五皇子“啊”了一聲,頓時撒起嬌來,排山倒海般的攻勢即将到來......
最終,五皇子在殷伯玉府中用完了晚膳,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臨走之前,殷伯玉命人給他塞了許多甜點玩具,惹得他喜笑顔開,指揮着讓侍從們大包小包的背着回去了。
他跨出了門檻,準備上轎,又小跑着折了回來,初心不改,問:“二哥哥,真的不去我......”
殷伯玉白皙的雙手搭在他的肩膀,将他身子重新扭了回去,打斷他道:“不去,再會。路上當心。”
五皇子這下終于走了。
殷伯玉看着他的轎子離去,轉身預備去書房,溫習一下功課。明日上午夫子要來,還會查看。
然而大門還未關上,便被人喊住了。
“哎,哎,且慢,且慢。”一道尖銳的聲音阻止了正在緩緩關閉的府門。
下人們又再将門重新拉開了。
殷伯玉也定住了腳步,回頭一看,竟然就是前些日子才見過的蘇公公。他捂着頭上的帽子,急匆匆的小跑着過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太監伸着手虛扶着他,怕他摔倒。
“殿下,”蘇公公喘了幾口氣,而後面無表情,嘴角微微下垂道,“傳陛下口谕,命殿下您三日之後的朝會,務必到場。屆時禮部會替您打理好一切。”
殷伯玉想起剛剛才對五皇子說的“不會那麼快”,沒想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這話就得收回了。
他應下了,吩咐小善子好好招待蘇公公,讓他喝口茶,歇息一會。小善子應下後,就親自領着人往會客廳去了。
而殷伯玉則直接回了書房。
前幾日下了暴雨,這幾日天氣轉晴,屋中悶熱。
殷伯玉在書房中習字念書時,侍女在一旁輕輕扇着風。這三日,殷伯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在府中讀書。
敏親王曾來尋過他一次,喜氣洋洋地為他構想起不久的将來,如何在朝中站穩腳跟,組建自己的勢力。
殷伯玉在一旁聽着他口若懸河,心思卻早已飄遠,隻覺得無聊至極。
敏親王見殷伯玉不說話,隻一味認真地聽着,頓覺自己說了這麼多并未白費,連連誇贊道:“殿下一直是守禮法,敬長輩的。若是你母親還在世,看殿下這樣,也會很開心呐。”
殷伯玉對此不置可否。如果母親還在,她大抵也并不會在乎自己的死活。
敏親王忽然神色認真,看着殷伯玉,道:“殿下,您是我們這一族,唯一的希望了。想當年,我們曾經多麼風光......”
他這句話似乎還未完全說完,就在這裡停下了,而後,又恢複成往日的樣子,說起别的,笑眯眯的誇起殷伯玉的好來。
再往後,因為天色漸晚,敏親王便起身,準備告辭了。
殷伯玉照例留他用晚膳。
敏親王樂呵呵地搖頭,拍了拍殷伯玉的肩膀,溫和道:“就不吃了,等到殿下好事将近時,我再來。”
他未明說那“好事”是什麼,但殷伯玉大抵能猜到。敏親王一直希望他能做一個皇子該做的事。
很快,到了殷伯玉首次上朝那日。
因為擔心在禮儀流程上出錯,他這日起的比往常還要早些。
洗漱過後,侍女替他戴冠挽發,穿上了朝服。
因為并不覺得饑餓,于是讓随行的侍從們帶了些糕點,以備之後需要。
金燦燦的轎子擡起,幾聲呼喊聲開道,裡面的大人物就從王府往宮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