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被撕碎,而後回歸現實。
再回想起處于虛幻之中的丢臉的自己,便隻想逃避。
裴觀文牢牢抓着殷伯玉的手臂,讓他無法動彈。
他臉色難看,先聲奪人道,“堂堂皇子,這樣欺壓良臣。殿下就不怕我去向陛下告狀?”
殷伯玉手臂有些吃痛,他睜着那雙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正怒氣沖沖瞧着自己的人,道:“怕。”
“但如果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樣做的。所以,你盡管去告狀好了,順便一起告訴父皇,”
殷伯玉聲音很輕,但語氣認真。因為一副好皮相,在那一刻顯得豔麗至極,如同鬼魅,“告訴他,我心悅你,請他賜婚。”
他最後一句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了。随着兩人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被打破,裴觀文神情一滞,有了一瞬的空白。
裴觀文一直自诩做事随心,對于世俗禮節不甚在意,但在聽到殷伯玉此等驚世駭俗的語句之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不知應該先驚訝于殷伯玉對自己的毫不掩飾,還是他要自己去請陛下賜婚。
殷伯玉欲站起身來,裴觀文誤以為他還要有别的動作,抓着他的手沒有絲毫的松懈,立馬喊住了他:“慢着。你先别動!”
殷伯玉秀氣的眉毛微蹙,說:“我不會再做什麼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裴觀文看着他,半信半疑,道:“我可不敢松手,殿下要是沖動,我再攔着便來不及了。”
殷伯玉低頭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低聲道:“你若這樣不松開,我就認為裴大人是舍不得我。”
裴觀文被氣笑了,但力道不減,臉上挂着虛假的笑意,道:“随殿下怎想就是了。”
“叩叩”敲門聲此時在艙内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
門外傳來小心詢問的聲音,“殿下,大人,方才在門外聽到聲響,是否需要奴才們進來伺候。”
兩人看向了門口的方向,又對視了一眼。
裴觀文手放松了些,心道:自己嘴上那麼大一個傷口,再結合着殷伯玉此時嘴上的血漬,叫人看見了,明日京城之中就都是他二人的風月故事了。
他當即便出聲道:“不需要,在外候着。”
話音剛落,手中的人趁着他放松力道,就掙脫了,接着,他就瞧見殷伯玉邁着步子,走向門邊。
手放在了門上。
裴觀文:!
他還來不及阻攔,門“嘎吱”一聲,開了。屋内的情景被一覽無餘,那個在位候着的下人,猛然察覺眼前燈光,而後看到的,是衣衫不整,臉頰泛紅,微微的氣喘的二殿下,再看到豪放不羁坐在地上,還伸着手,黑着臉的裴家公子,登時心思轉了好幾百回。
下人們皆是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一眼。
小善子見自家殿下出來了,趕忙巴巴的跟了上去。殷伯玉對着旁邊低頭如鹌鹑的下人們,隻留下一句,“你們進去吧。”便領着小善子往門廊外走去了。
轉過彎,到了人看不見的地方,他才有些踉跄,被小善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殷伯玉面無表情,但他知道自己此時心跳得很快。他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心髒,指尖彎曲,氣息有些急促。
小善子趁着燈光,見自家殿下這樣子,又才看清了殷伯玉嘴角還有血漬,一下子慌得六神無主,緊張道:“殿下,這,這是怎麼了?嘴角還有血……殿下受傷了?我這就叫他們掉頭上岸,回王府去。”
殷伯玉阻止了小善子的動作。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聲音虛浮道:“不是我的血,無礙。”
小善子這才冷靜,細看之下,殷伯玉确實無什麼外傷。
既然不是殷伯玉的血,還會是誰的,就不言而喻了。
而艙房之内,裴觀文那處,下人們才進來,看到往日風度翩翩的裴大人靠着軟墊,用袖子攔着下半張臉,不讓人瞧。
“行了,都出去。”他沒好氣道。
下人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當講不當講。
最後這個重任還是交給了書童。
書童感到背後一股推力,而後就歪倒在裴觀文床前。
書童雖然往日裡不會察别人的言,觀旁人的色,但對于一直跟着的自家公子,卻是仿佛無師自通。
果不其然,主子此時心情不好,收到了主子的一記眼刀。
書童心中叫苦,這群人真是不厚道!但既然被推了出來,也隻好顫顫巍巍的,指着裴觀文的額頭,道:“公子,你,你額頭上......”
“什麼?”裴觀文說着,順着書童的話往額頭上摸了摸,沒摸下什麼,他擡了擡下巴,道:“拿鏡子過來。”
有侍從恭敬的遞了面鏡子過來,裴觀文接過,一照——自己本來光潔的額頭上被黑色的墨汁,歪歪扭扭的寫着一個“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