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過問他的學習事宜,說不準還會叫他當着衆兄弟的面,作策論。
他本是這麼以為,卻不想皇帝一臉雲淡風清的神色,問道:“皇子玉如今年紀也大了。”
話說了一半,不說了,留下了一截,吊人胃口。
殷伯玉神色謙卑的聽着,等着皇帝的後文。
他喝了口茶,緩了一會,繼續道:“再住在宮中也不像樣子,該置辦府邸,搬宮外去了。”
皇帝此話一出,原還随意的場上衆人,瞬間收斂了神色。
幾位皇子,面色各異。沉思、驚詫、無所謂......
殷伯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
皇帝賜了他府邸,叫他出宮。
這是可以離開皇宮的意思?
小善子在他耳邊輕咳了一聲,殷伯玉才想起來要起來謝恩。
他站至中央,勉強平住了語氣中的歡欣:“兒臣,謝父皇恩典。”
皇帝“嗯”了一聲,看了看他旁邊的蘇公公,直接道:“靖王府原還空着,你就搬那處去吧。”
*
皇帝離開了,剩下幾位皇子還在亭閣之中。
殷伯玉未先走,他想避開鋒芒,待其餘人先走。
四皇子卻不理會這些,徑直走到了殷伯玉跟前,顯然他還對方才皇帝來前的事,念念不忘。
他說話帶刺,恨不得根根戳殷伯玉氣管:“靖王府,前朝罪臣的府邸,山高水遠,倒也很配你。”
說完,他哼笑一聲。
大皇子神色莊重,不苟言笑,卻在四皇子說出這話後,難得的黑了下臉,厲聲喊了四皇子的名字,而後道,“四弟,莫要多言,走吧。”
而後面無表情,率先一步走出了亭閣。
四皇子像戰鬥的公雞忽然被掐住了脖子,不懂為何皇兄忽然管束着自己了,以前自己做什麼翻天覆地的事,皇兄都是少管的。
但他還是不忘,扔下個得意的笑,才緊跟着大皇子去了。
他們二人走了。
殷伯玉回首看去,三皇子仍坐在遠處未動,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殷伯玉倒是難得見他這副樣子,不過也不怎在意。
與大皇子他們錯開時間後,他就步行禦花園外頭走去了。
初夏時間,天氣還算不得炎熱,殷伯玉沿着湖邊慢慢走着,順道欣賞禦花園美輪美奂的風光。
他走在湖邊的石闆路上,周圍是翠綠的樹林灌木,姿态各異的奇石,當真是美不勝收。
走至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可歎,自己想要清淨,但有人卻不想他能遂願。
殷伯玉偏了偏頭,淡聲道:“三皇弟,我記得,出宮不是往這個方向去。”
跟了一路的三皇子動靜并不小,大約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掩藏。
他搖着手中的折扇,笑呵呵的走上前,與殷伯玉并肩而行。
方才被皇帝批評之時吓得兩股戰戰的樣子全然不見了,又是一副裝模做樣的翩翩君子樣。
他煞有其是的稱贊道:“二皇兄好耳力。”
殷伯玉繼續往前走。
三皇子并不在意殷伯玉的冷淡,跟了上去。在不着重點的一通寒暄後,被殷伯玉叫停了。
“皇弟你有話直言便可。我們不是能閑聊這麼多的關系。”
三皇子扇子一頓,而後又扇了起來,他道:“哥哥還是在生我的氣?”
殷伯玉蹙眉。
“别這麼叫我。”
他見殷伯玉嫌惡的看了自己一眼,哈哈大笑。終于進入了正題,“弟弟我未直接出宮,确實是有要事同皇兄你商量。”
殷伯玉等着他繼續說。
“皇兄你今日被人如此對待,我這個做兄弟的,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殷伯玉回想起他往日做的種種,覺得似乎也并未比四皇子好太多。
三皇子瞧殷伯玉一副對他充滿防備的态度,裝作痛心的樣子,道:“哥哥你别不相信我。真要說起來,我們也是同病相憐才對。我是最能理解你的感受的。我們是同路之人。”
殷伯玉瞄了他一眼,裝模做樣,話裡有話的鬼。
三皇子覺得基礎打好了,就循序漸進道:“皇兄,你有沒有想過,這等德不配位之徒怎能得到父皇的嘉獎,又憑什麼擔那麼多的重任?”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殷伯玉,眼中閃爍着異光。面前的這個人依舊笑着,可眼裡的瘋狂與野心再也遮蓋不住了,那些假面被卸掉,他露出了最真實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