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筆,思索了一陣,大筆一揮将詩寫完。
學官接過了殷伯玉作的詩,一字一句的念給了皇帝聽。
聽完那首詩後,在皇帝身旁戰列成一隊的學官已是抖成了篩子。
學官将念完的詩遞到了皇帝跟前,請他過目。
皇帝粗粗掃了幾眼,就将那詩扔到了一旁,冷哼了一聲,道:“皇子玉,朕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已經能将禮記全篇倒背如流,你呢?還有這詩,寫的也這般平平無奇。”
“也就這字,還尚可。”
殷伯玉聽了,立刻跪下請罪,聲音勉強維持了平穩:“請父皇息怒,兒臣定當加倍用功念書。”
皇帝重新拿起了他手裡的書,也不瞧殷伯玉,語氣不善道:“你最好記住今日說的話。”
語畢,皇帝不再有什麼表示了。蘇公公見狀,立刻知曉了皇帝的意思,走至殷伯玉身側蹲下,道:“殿下,您先回去吧。”
殷伯玉擡頭,看了坐在上座上的人一眼,緩緩站起身,行了禮後退了三步,轉身。
從禦書房中出來之時,三皇子與他擦肩而過。
他一副看好戲的神色,不懷好意的眼睛左右轉着,他方才一直在外候着,想必該聽的都聽去了不少。
在進禦書房前,打量了殷伯玉一眼,眼神之中有着并不打算掩藏的嘲笑,似是看足了殷伯玉的笑話。
*
殷伯玉本以為這隻是皇帝的心血來潮。想不到後續又被叫去了幾次。
自殷伯玉第一次去到皇帝那後,幾位學官湊在一起讨論了殷伯玉的學習事宜。最後他們在一次課上,一臉嚴肅的對殷伯玉道:
“二殿下,功課等事,還望多上心。諸位大人共同商議過後,認為您除了現在的課程時間外,還......”
殷伯玉面無表情的坐在上座,聽他們安排自己的日程。
一一應下了。
幾名學官說完,又贊他對于學習算是聰慧,有當今聖上之姿。皇帝不知曉,他們心中卻明白,《禮記》最後一篇,殷伯玉前幾日才剛學過,讀的次數估摸着都不算多,更别提背。
能在禦前不出錯背下了,屬實不易。
誇完,又互相看了幾眼,談及之時無一不歎息,說,可惜殿下開蒙太晚,硬生生斷了好苗子。
有學官想起那日禦書房之事,好奇問:“殿下字是從何處學來,頗有風骨,瞧着是有名家之姿态。”
幾個學官也好奇,紛紛望着他,等他的回答。
殷伯玉卻在聽後,黑了臉,隻道:“老師,你問得太多了。”
*
殷伯玉本以為隻是學習日程略多,不想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休息時間,叫他多的念頭都沒有了。
幾日下來,竟是裴觀文的臉都少念了。
盡管他一旦閑暇了下來又會想起他,先想起他的好,想起過去因緣種種。
接着又想起他的狠心。
聽聞自己将那蘭花送至裴府,裴觀文絲毫不在意。
照單全收,沒有多餘的反應。使得殷伯玉又有些郁結。
日子一天一天的繼續,很快,到了夏天。
大皇子與四皇子終于南巡歸來,二人在上朝之時将此次南巡紀事書成奏章,奏給了皇帝。
皇帝聽了,相當滿意,當即就重賞了兩位皇子。
朝中勢力再一次洗牌,如何站隊,各路勢力心中又有了些思索。
三皇子眼見此事,臉上笑眯眯,心裡卻在嘔血。他手中查處的鹽鐵轉運一案,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
幾天後,皇帝将幾名兒子一同召集在禦花園,說是要賞荷納涼,閑聊家事。
殷伯玉也被叫了去。
自殷伯玉被在禦書房召見考課功課後,再有這樣的私下之事,皇帝都會再叫上他。或許是他終于意識到,再怎的不想承認,殷伯玉終歸是他血緣上的兒子,至少還是名義上的二皇子。
盡管每次叫殷伯玉去,大多時候隻是無視,當他并不存在。
小善子替殷伯玉備好了服飾和轎攆,往禦花園中去了。
上次殷伯玉到禦花園,還是年前冬日時候與裴觀文他們幾人的約會。
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已是物是人非。
禦花園裡花團錦簇,蝴蝶翩飛,别有一番風情。
剛至禦花園樓閣之處,發現大皇子與四皇子已經到了。
大皇子坐在一旁,轉着自己左手拇指上的玉色扳指,面色淡淡眺望遠處。
四皇子則随意歪坐着,挑着案闆上的水果,一顆一顆往自己嘴裡扔。
此次南巡二人受到褒獎,四皇子的尾巴都恨不得翹到天上。在宮中行走之時,比以前更嚣張,橫着走都已經無法滿足他的膨脹了。
見殷伯玉來了,他水果也不吃了,玩着手中兩個玉滾球,就晃蕩着走到了殷伯玉身側,傲慢道:“我當是誰,原是罪妃之子。父皇叫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