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模糊視線,他仿佛看見沈裴生倒挂在單杠上背單詞,之後突然翻身落地,把冰鎮汽水貼在他後頸:"好學生也會偷懶?"
"三十七!"陳司夜的歡呼驚飛麻雀,"老王你輸了!"
自動販賣機吐出橘子汽水,氣泡在陽光下炸成彩虹。王憬葉習慣性要了兩罐,多出的那罐在掌心沁出水珠,像捂不化的春雪。
夕陽把書架染成蜂蜜色時,王憬葉抽出《天體物理導論》。借書卡上沈裴生的名字已被劃去,逾期記錄停留在九十三天。他在相鄰卡槽塞入自己的校園卡,兩張照片上的少年隔着塑料膜對望。
單葉抱着《百年孤獨》坐過來,書頁間夾着櫻花書簽:"上次春遊......"
"我去還書。"王憬葉猛地起身,膝蓋撞翻椅子。驚起的塵埃在光柱中飛舞,像那年實驗室飄散的紙灰。
走廊盡頭傳來值日生的說笑,他站在還書箱前,看自己借閱記錄裡塞滿沈裴生提過的書目。《時間簡史》的封皮還留着可樂漬,是去年秋天沈裴生搶書時打翻的。
路燈在櫻花道上投下光斑,王憬葉數着鋪滿地上的落花。陳司夜騎着山地車掠過水窪,泥點濺在校服褲腳:"送你到公交車站?"
"不用。"他踢着石子走過便利店,自動門開合的瞬間,冷氣裹着草莓牛奶的甜香湧來。去年這時候,沈裴生總愛把冰牛奶貼在他臉上,看他被激得跳腳。
手機相冊滑到春遊合照,他站在櫻花郵筒旁,右邊空着半人寬的位置。暮色把影子拉得老長,像道永遠填不滿的溝壑。
放學時值日生擦掉黑闆上的倒計時時,王憬葉在儲物櫃發現沈裴生遺留的護腕。棉質布料已經發硬,松緊帶上用熒光筆寫着"加油",字迹被水洗得斑駁。
陳司夜湊過來咬碎棒冰:"這破玩意早該扔了。"
窗外忽然下起太陽雨,王憬葉把護腕塞進書包夾層。雨絲斜斜掠過櫻花樹,打濕了沈裴生課桌上未寫完的半道導數題。水漬沿着桌縫蜿蜒,像道永遠解不開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