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麼輕易地由着他,什錦殇愉悅的情緒更甚。
“好。”他稍稍收斂笑意,好一會才應聲。
什錦殇伸筷給她夾了魚,細緻将魚刺挑開,把處理好的魚肉夾到她嘴邊。
她順勢一口咬下。
因為她的不抗拒,什錦殇雙眼更為晶亮,眉梢上挑,心情徹底由陰轉晴。
他真的很好哄。
甚至于,都不太需要她想法子哄,隻要她順着他的話給點反應,他就能由陰轉晴。
餘光瞥見還在記錄談話過程的水晶,知曉場合不合适,她再次輕拍一下什錦殇扣住他的那隻手,“好了,坐正好好吃飯。”
這次什錦殇沒有多餘動作,乖乖松開。
對面的仇骁還端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用着午膳,對他們兩人這膩歪的樣子沒太大反應。
她清清嗓子,轉移話題道:“逃走那幾個人肯定會向嚴家告狀,你已經把嚴家勢力得罪透了,之後打算怎麼辦?”
經過剛才那一出,氣氛應該會有些尴尬才對,但是事實上在他們三人這都沒有體現。
“之後打算怎麼辦?”
仇骁身子往後靠,重複一遍她的話,有幾分疑惑地擡眼,“我還有自己打算的機會?”他輕挑眉,“難道你們會放過我?”
“這個我不能做決定,不過我會盡力幫你争取一個相對好的結果。”
這是他該得的。
仇骁沒做過喪盡天良的事,在對抗大長老和嚴家這件事上,他還暗地給她和聖天門的人提供過幫助。
不管那麼做的目的是否純粹,他終究是幫過他們,也沒和大長老等人站在一邊的。
“這麼相信我?”仇骁輕笑,“就不怕我是為了減刑,特意做個樣子?”
“回上界固然會受到來自嚴家主的威脅,可那也比當敵方的戰俘來得安全,不是嗎?”
她話語稍頓,聳聳肩,“當然,如果連我這麼想都在你的設計之内,那我也隻能認栽了。”
雖然有她答應求情的話在前,但她能感覺出來,仇骁已然把這一頓當“斷頭飯”來吃了。
他姿态坦然,食欲極好,飯後将索命閣的所有根據地位置都寫好交給她,連遺言也一并囑托了。
“你願意幫我求情我很感激,但是相比起來,我更想請求你幫我的手下們謀條生路。我結果如何都算罪有應得,他們不一樣。他們隻是聽從我的命令辦事,和大長老手底下的人也是不同的。如果可以,勞煩你們好好調查清楚他們所做之事,罪不至死的希望能放他們一條生路,拜托了。”
話到最後,仇骁朝他們這個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什錦殇回身看向他。
盯着仇骁一陣,什錦殇道:“聖天門會盡力做到公平公正,他們若真如你所言,那不用求情他們也能得一條生路。”
似乎是為了報複仇骁一開始直接忽視什錦殇存在的仇,什錦殇也沒再和仇骁多說什麼。
這已經是進來這麼久,什錦殇第一次看着仇骁,然後語氣尚且平和地說的第一句話了。
“這樣就足夠了,仇某在此謝過二位!”
仇骁看着什錦殇,含笑說道。
這模樣姿态,倒是有點像平常的什錦殇。
兩人相對而立,一個是展露出幾分虛弱姿态的聖天門最年輕的長老,一個是淪為階下囚的前任索命閣閣主。兩人之間的氣勢不相上下,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不愧是纏鬥好些年的“死對頭”。
“覺得可惜嗎?”
走出石室,離開普羅陣的時候,她這樣問什錦殇。
什錦殇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說的可惜,指的是夜蓮刹?”
“嗯,是他。”她點點頭直接承認,似乎沒看到他的警醒一般。
不出所料,什錦殇的醋勁回來了。他幹脆裝也不裝,繃緊下颚偏過頭,一副不欲再與她說話的樣子,直接将“不開心”三個字擺在臉上。
“你怎麼啦?”她明知故問,挪動到他視線正前方湊過去看他,“吃醋了?”
他繃着臉,不說話。
她拖住他一同停下,雙手捧着他的面頰,将他的臉掰正過來。
什錦殇是不太想理她的樣子,不過到底是沒抗拒她的動作,臉被掰動正對着她。
表面上服軟了,眼神還倔着,視線剛掃到她便往一旁偏,就是不肯多看她。
她盯着他思索着。
“看來你心情不太好,”她刻意有些為難地皺皺眉,“行吧,你現在不想理我,那我就先不煩你了。”
她松開手佯裝落寞離開。
隻聽身後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她的肩膀一沉。
下一刻,被掰正過來被逼着看向對方的人成了她。
什錦殇垂下眼簾,雙眼對上她的視線,眸光在林間日光照耀下微動。
他雙手由摁在她肩上變成了托在她肩上,兩手拇指輕蹭她的下颚,剩餘四指輕覆在她兩邊頸側。
他的手沒有今晨那樣冰涼了,掌心是微暖的,隻有指尖透出些許寒涼。
他盯着她的面頰看了好一陣,最後沒忍住輕輕一掐,“是,我吃醋了,”
他認栽了一般,直接承認:“雖然我知道你對他沒什麼想法,但是他對你有心思,剛剛他向你表白的時候,我忍了好久才忍住沒有當場掀桌。”
“你還會當場掀桌?”
沒見過什錦殇這樣,有點好奇。
“……”
格外少見的,她在什錦殇溫潤平和的面上看到了片刻無語。
他加了點勁掐住她面頰,就着這個姿勢,一字一頓又強調一遍:
“我說,我吃醋了。”
她身子往他的方向傾,擡起手一把環住他,仰頭面朝他很鄭重地點點頭:“嗯,我聽清了的。”
什錦殇的表情有些豐富,像是無奈,像是糾結,又像是被她的平淡反應氣到了。
“就這樣?沒有别的表示?”
什錦殇将手從她面頰上離開,卻又不舍得将她主動環住他的手推開,隻得順着她,一隻手虛攬着她。
還不待她回答,什錦殇自個先苦情了起來:“果然,先動心的人輸得最慘,到頭來都隻能認栽。”
什錦殇将她抱緊了些,卻又頭一偏不肯看她。
“噗呲!”
什錦殇頂着這張臉,用溫潤的聲音說這樣的話,她實在沒忍住,仰着頭面朝什錦殇直接笑出了聲。
“不好意思,沒忍住,”她趕緊嘴巴一合,憋住笑問他,“這些話哪學來的?”
什錦殇沒好氣地瞥她一眼,“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他自暴自棄地低頭,将臉往她頸側一埋。
她拍拍他的背,“别嘛,我想和你說話。”
“……”
什錦殇繼續埋首,還在她的頸側蹭了蹭,就是不說話。
他這個樣子,讓她心軟得一塌糊塗。
喜歡她之後的什錦殇,和喜歡她之前的什錦殇完全不一樣。親眼看到他的變化,看到他在她面前一點點變得柔軟,她也阻攔不住自己深陷。
“誰跟你說先動心的人輸得最慘?”她動動肩膀喚他,“在我這,你并沒有輸,因為我也栽了。”
不知是太過意外,還是因為旁的什麼。
剛剛什錦殇還會時不時輕蹭她,現在聽了她的話是徹底不動了。
“怎麼沒有反應,你不會現在才注意到我今日對你說的這些話吧?”她輕笑,佯裝氣惱,“好嘛,合着我剛剛的話都白說了是吧?你隻顧着吃醋,我說的話是一句沒聽進去?”
“我還想再聽一遍,”什錦殇擡起了頭,又是雙眼晶亮地看着她,“你剛剛的話。”
看到什錦殇如今的模樣,她實在喜歡得緊,沒忍住又皮了一句:
“我說了挺多話的,你指的是哪一句?”
“……伏苓染。”
“好嘛。”
她托住他的臉,将剛剛說的,還有石室裡要說給他聽的話,全部重複了一遍:
“雖然可能是你先心動的,但是你并沒有輸,你賭對了,我也喜歡你。我先前在石室裡說的話也是真心的,我心有所屬,這個人從始至終都是你。
“我是個做事都會深思熟慮的人,每個決定都是經過認真考慮的,我決定嘗試和你在一起也是經過認真考慮的。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順遂自己的心意,答應了和你試試。”
他們之間,什錦殇總是那個表露喜歡最多的人。
而現在,他喜歡聽,她便不介意也多說一些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