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是發現不了她。

樊生花活死人肉白骨，延長了他的壽命，不過他身上的劫更彪悍霸道，他沒有靈力五感又弱，她不刻意暴露他是發現不了她的。

伏苓染垂眸盯着棋盤，沒動。

鴻蒙老祖隻是見伏苓染日日心不在焉，給她個建議，沒有非要她回答的意思。

他視線在棋盤和伏苓染臉上來回掃。

半晌。

他轉移話題，挺突兀地來了句：

“老夫很欣悅。”

伏苓染微挑眉，擡眼看他。

“你徒弟快哭瞎了你很欣悅？”

鴻蒙老祖沒預料到她這樣接話，提高了些音量為自己辯駁：“哪能啊？徒兒傷心欲絕老夫自然是擔心的。老夫欣悅的是你能将你的計劃告訴我，尋求我的幫助，我是唯一知道你假死的。”

鴻蒙老祖輕哼，模樣似不滿又似傲嬌。

“前些日子看你情緒不好，我也沒好意思提。總之啊，這些日子有丫頭你在這陪老夫，老夫很欣悅，隻像現在這樣喝喝茶下下棋也挺好的。”

伏苓染聳聳肩，笑道：“他是您的徒弟，不找您找誰？更何況不找您我躲哪去，我怕在外面多待索命閣的人以多欺少，暗地把我做掉。”

鴻蒙老祖無奈瞪她，“你這孩子，咋就這麼現實呢？老夫想到這些正高興呢，結果被你一盆水潑下來，涼了吧。

“唉，老夫每次想到這樣的日子，是蒙騙那小子換來的，又心懷愧疚。還得是怪你這丫頭，平日裡不見你多來看看我，現在你每日待在我這，我都生出要将你假死這事盡量瞞久點的想法了，多對不起我小徒弟啊，真是既欣悅又内疚，矛盾極了。”

鴻蒙老祖故作生氣地瞪他，接着又搖搖頭，喪氣地自顧自小聲念叨，表情是區别于人前的生動。

别看鴻蒙老祖在各大場合冷靜穩重，實際私底下性子很是跳脫，堪稱老頑童。

未免他再念叨，伏苓染連忙認錯：“是是是，是孫女的錯。”

“自然是你……”

鴻蒙老祖正打算接過伏苓染的話再怼她幾句，結果才剛說幾個字就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頓住。

鴻蒙老祖面上欣喜的神色難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剛剛自稱什麼？”

“孫女啊，”伏苓染坦然道，“難道不是嗎，還是說……您現在突然不想承認了？”

“不不不，自然不是。”鴻蒙老祖難得有些局促，十指緊張地握住。

咳。

他右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抑制喜悅，遲疑道：“你能再說一遍嗎，或者，嘗試稱我一聲……祖父？”

最後兩個字說出口，他整個人都變得局促，唇微張又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掩飾性得拿起桌面茶杯輕抿一口，左手掌搭在膝蓋上搓了搓。

這副表現……

倒是挺新奇。

伏苓染微低頭，眸光湧動。

再擡頭時，一聲清脆的喊聲從她喉間冒出：

“祖父。”

“诶！”

鴻蒙老祖一直緊張地盯着伏苓染，幾乎在稱呼剛喊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應聲了。

伏苓染壓下喉嚨間升起來的短暫滞塞，看着面上盛滿喜意的老人跟着笑了笑。

似乎……

稱呼喊出來之後，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

她還是去看什錦殇了。

不由自主的。

或許與鴻蒙老祖的勸說有關吧，也或許是她克制了十來天，實在想去看看他。

出了山莊，她和鴻蒙老祖一前一後往聖天門走去。

她和鴻蒙老祖從昆墟境出來後，沒直接回聖天門。那認識她的人太多，之後什錦殇也會回去，她段然不能在聖天門長待。

她借住在鴻蒙老祖聖天門外的山莊，和聖天門就是隔壁城的距離，很近。往常不會有聖天門的人去老祖的山莊，鴻蒙老祖也很少在山莊待着，是個安全隐蔽的暫住所。

聖天門戒備森嚴，易了容的她要完全不受阻撓地進去并不容易。好在領着她的是鴻蒙老祖，鴻蒙老祖随便找了個借口，她不用出示身份玉牌就跟着進去了。

聖天門占據連綿不絕好幾座山脈，占地廣，位置稍偏，模樣非常符合傳統大氣的修煉門派。

氤氲漫天，亭台樓閣玲珑精緻，池館水榭錯落有緻。各個功能的區域，從外門到内門，每一處自成一方小世界。

座座建築倚山而建，遺世獨立。

見過索命閣大本營的莊嚴恢宏，也看過玉鹿宗的神秘遺迹，再見聖天門的仙山瓊閣，能很清晰地理解聖天門為什麼有資本與其他兩門派三足鼎立，甚至隐隐有為首的趨勢。

她一路跟随鴻蒙老祖來到内門，待快走到歸屬他老人家的那座山頭，他們才分開。

内門弟子較少，尤其是在歸屬鴻蒙老祖的那座山附近。

鴻蒙老祖是前任門主，早早退任避世，為自己選的山頭也偏僻。鴻蒙老祖隻有兩個親傳弟子，一個是現任門主，另一個就是什錦殇。

鴻蒙老祖的聖神山，現任門主的聖羅峰，什錦殇的落霞峰，還有原本空着的孤鹜峰。雖然離得不算特别近，但也大緻都在這片安靜區域。

後來她來了，鴻蒙老祖就将離聖神山相對較近的孤鹜峰安排給她。

在聖天門待了兩個月，她對這裡的環境是熟悉的。她從鴻蒙老祖的聖神山腳下往後繞，躲過可能有人巡邏的區域，去到屬于她的孤鹜峰。

她的衣冠冢就在孤鹜峰，按照那位弟子的彙報來看，什錦殇應該還在孤鹜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