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什錦殇顫聲道。

“你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要好好融合樊生花的力量，知道嗎？”

“好……”

“伏苓染”輕撫什錦殇的臉，繼續道：“讓你以後身體情況變差……提早告訴我這件事，可能以後沒辦法做到了。我們換一個吧，我現在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好好渡過這個劫。”

她如交代後事一般，緩緩對什錦殇說道，面上适當地露出些不舍情緒。

盤腿坐在飛行法器上的鴻蒙老祖，偏頭瞧瞧遠處地面，又坐直身看了看眼前一手掐訣，一手往前擡手做着撫臉動作的伏苓染。

“啧，小丫頭演技真的……”他輕晃腦袋，調侃道，“我那可憐的小徒弟呦，被騙慘咯！”

遠處那個“伏苓染”的神情和動作，幾乎一比一複刻，若不是他知道真相，連他都能被騙過去。

伏苓染掐訣的手稍松。

“山爺爺，你可是幫兇，在這幸災樂禍不會覺得不厚道？”

“那沒辦法嘛，我出物你出力。”鴻蒙老祖攤攤手，滿臉無辜。

“其實看你操控我也有些手癢癢，”他站起身走到伏苓染身側，“可惜啊，真要是讓我來，那小子準得看破咯。”

伏苓染沒接話，隻很無奈地看他一眼，視線很快又落回遠處“伏苓染”和什錦殇的身上。

鴻蒙老祖感覺出她情緒不高，心裡明了。

他靜默地看着下方，聽着伏苓染在旁邊說着留給什錦殇的話。

好一陣。

“丫頭，是時候了，”鴻蒙老祖仍舊用聽起來似乎很輕松的語氣，提醒道，“晚點那小子看出什麼端倪，我可不負責啊。”

伏苓染終是扯出點笑，回嘴道：“你還真是信任我，在我操控的時候和我說這麼多話。”

鴻蒙老祖神情故作落寞，小聲嘀咕：“诶，什錦殇那小子不肯親近老夫，現在小丫頭也嫌老夫啰嗦了。”

伏苓染近來已經習慣鴻蒙老祖這個樣子了。

她就這麼邊聽着邊重新掐決，手指在半空畫了個字符。

那字符巴掌大，紅色光亮流轉……

随着伏苓染手指在上面輕點的動作，字符一陣顫動，裂紋遍布。

“咔嚓！”

很清脆的一聲。

字符碎了，散開的字符塊像被炎炎灼火熾燒，快速化作粉塵，消散在空中。

遠處。

什錦殇還在攬着“伏苓染”。

他很仔細地聽清她說的每一個字，一次次地點頭，一聲一聲地應答着她提的要求。不管是讓他好好活下去的，還是讓他好好渡過這個劫的，他全都答應。

他已經意識到“伏苓染”要撐不住了，可是他不願相信，不願承認。他在以答應伏苓染提的所有要求的這個方式，祈求她留下。

隻可惜。

這原本就是安排好的，她又怎麼可能就此中止？

“伏苓染”後背的傷，原來隻是看着像被燒紅的木炭，現在不止看着像，還散發着熾熱的溫度。

那熾紅的傷口迅速朝全身蔓延，灼熱的溫度也是！

眨眼間，也是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伏苓染”痛苦呻吟一聲，身體瞬間被燒個幹淨……

什錦殇呆愣在原地，看着在身前僅剩的，幾點微閃的熒光——那是屬于伏苓染的，還沒來得及消散的幾許本源靈力。

什錦殇擡起被灼傷得血肉模糊的手，要去抓。

那幾點本源靈力穿過什錦殇的指縫，紅光慢慢變淡，最後也跟着消失了……

什錦殇的手失了力一般墜下。

他跪坐在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絕望的氣息将他籠罩……

在前一刻，什錦殇的心湖還是狂風肆虐，雷電交加，水柱瘋漲。湖水的波動像海嘯時的海水，卷起的浪花兇猛地拍打那些水柱，水柱灌水的速度越來越快。

心湖它肆虐，它暴躁，它悲戚。

它像受傷的迷茫困獸，痛苦無從宣洩，隻懂得不斷地嘶吼、咆哮。

然而。

當“伏苓染”在他眼前被灼燒得灰燼也沒留下半點的時候，他的心湖突然靜了。

沒有雷電，沒有暴雨，沒有狂風，更沒有浪花，很平靜也很安靜。

甚至，安靜得可怕，也烏黑混沌得可怕。

他的心湖變成了沒有絲毫光亮的黑夜，湖水像一灘沒有生機的死水，平靜得看不見一點波痕。湖邊的通天水柱看不清了，湖中央的小水柱也看不清了……

時值黃昏，樊生花爆炸形成的大坑還在不遠處，昏黃的落日光暈映照在廣闊無邊的荒地，讓荒地看着更荒蕪，讓邊上的焦土看起來更黢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