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她問得很小聲,在場隻她一人偏着頭,在等什錦殇的回答。
什錦殇安靜片刻,好一陣冒出兩個字:
“好奇?”
“還好,閑着無事随便問問。”他若是說,她便聽着。
“伏苓染……”
這回變成什錦殇輕喚她的名字。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虛僞?”
什錦殇語氣裡除了初時有些猶豫,後面全然都是果決。什錦殇自嘲輕笑,讓她辨不清他是什麼想法。
“會。”
她實話實說。
“……”
聽到她的回答,什錦殇又不說話了。
伏苓染盯着什錦殇的側臉瞧,想要把什錦殇的神情看個清楚。什錦殇偏頭又看她一眼,任由她打量。
什錦殇皮膚上的紅散去許多,把他皮膚原本的白皙漏出來。
卻也正是如此,淡紅退散之後,他膚色的蒼白顯露了出來,瞧着更加沒有血色。
她不知道什錦殇是怎麼理解的,不過也為了讓他不誤會她的意思,她多說了一句:
“虛僞就虛僞,怎麼了?”
沒誰規定人必須真誠,她覺得虛僞沒有錯,關鍵是看怎麼虛僞法而已。包括她自己,也不見得是多真誠的人。
隻是什錦殇是她近距離接觸的,最頻繁用溫和謙遜隐藏自己的人。
對他,她會多上一分好奇。
剛開始聽到她說的話,什錦殇頓了頓,接着面上不自覺挂上溫潤緩和的笑。
他似是才發覺他的唇角勾起,又習慣性用上了溫潤的面具,他便強制地将嘴角的笑壓下。
瞧見他這幅表情,伏苓染揚揚眉。
“怎麼,”她好笑道,“你在學習變臉嗎?”
“我在學習,如何在你面前真誠些。”
什錦殇的話給了她個錯不及防。
這算是什麼話?
腦海裡這樣想着,身體卻能感覺到她因什錦殇的話,心跳漏了一拍。
這可要不得!
伏苓染略有些慌亂的撐起胸口,不想讓什錦殇發現她心跳的異常。
“膈着了?還是傷口痛?”
什錦殇興許沒覺察到她心跳的異常,但她的挪動什錦殇肯定是感覺到了。
“被你的話膈着了。”
“……我是認真的。”
伏苓染撇撇嘴,怕的不就是他認真嘛。
就是因為他說的不像是假話,因為他近期表現出來過于真誠的态度,才讓她退卻。
“你不用刻意學什麼真誠,該什麼樣子就什麼樣子。”
什錦殇無疑是冷靜睿智的,他對敵人狠厲心冷,用溫潤謙和的面具僞裝,然後出其不意給敵人緻命一擊。
她算是清楚什錦殇的想法,他僞裝久了,連自己都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他也算是間接的給了她回答。
無論是溫和謙遜還是狠厲心冷,亦或是其它,都是他骨子裡的一部分。
他習慣了,也已然是如今的樣子,問他當雙面人會不會累這種問題,他自己也給不出一個明晰的答案。
剛剛撐起一些的動作立刻讓她頭暈目眩,她偏頭換個方向,又調整舒服姿勢趴回什錦殇的肩。
頭剛低下一些,一陣存在感極強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
伏苓染一個急刹車,動作迅速地将臉埋進什錦殇的肩窩。
她的動作,明顯讓什錦殇身子一僵。
伏苓染顧不得什麼動作親不親密,也顧不得她是不是應該将什錦殇往外推一事。
她隻知道她再矯情下去,就會先被血腥味熏暈,接着過不了多久因為亂動,毒素加速攻心而死。
什錦殇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混雜着血腥味傳來,但已經比純是血腥味的時候好多了。
她原本也不是忍受不了血腥味,但現在身負重傷,身體好像矯情了,聞到血腥味腦殼隐隐抽痛。
稍微緩過來些,之前被她忽視的猜想,現在因為血腥味又讓她想了起來。
她稍稍在她的臉和什錦殇脖頸間留出空隙,張唇問道:“這張布塊上的血,是不是你的?”
初時情況緊急,她沒來得及細想,現在一回憶,便幾乎能确定布塊上的血是什錦殇的了。
否則,他為什麼要在她問是什麼血的時候遮遮掩掩。還有他皮膚暴露在混沌濁氣下的那些特殊反應,也是側面證明。
果不其然。
“……是。”
什錦殇承認了,聲音格外的沉。
她這才注意到,什錦殇的脖子到耳根一片泛紅,比他先前因混沌濁氣侵蝕而泛起的紅更甚。
他不是慣常最會面不改色的嗎,現在算是……
因為她的埋肩害羞了?
新奇歸新奇,她語氣該不好還得不好:“你是嫌血多嗎,還是嫌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