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索命閣的人在那邊!”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随着一陣微風吹來,一同傳入伏苓染耳中。
伏苓染尋聲望去,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在河流的另一面。
她的目光從那片黝黑湧動的混沌濁氣牆下移,混沌濁氣的移動在濁氣牆下形成一條縫隙缺口,外面的聲音很輕易傳進來。
自然,裡面的聲音也能傳出去。
伏苓染繼續側耳細聽,卻是再沒有其他動靜了。
外面時不時有些動靜傳來,不過都不是關于什錦殇的,他離開很久了。
外界耀石光柱來回移動,光柱帶來的光亮時遠時近,忽明忽暗……
“在想什麼?”
正這樣想着,什錦殇的聲音突然傳來,伏苓染猛地擡眼往入口方向看去。
他回來了,手裡抱着一捆幹草。
伏苓染的目光有些凝滞,對上什錦殇詢問的目光,她掩飾性地移開視線。
“附近的混沌濁氣移動,在那個位置出現了一條縫隙,”伏苓染往河對岸一指,壓低聲音說話,“我們不能弄出太大動靜,以免被人發現。”
“嗯。”
他極輕地應了一聲。
什錦殇出去這一趟,回來就跟沒事人一樣。他抱着那捆幹草來到她身側,将幹草鋪到她身上。
伏苓染低頭看一眼在她身上鋪了一層的幹草。
“這是?”
鋪幹草種菜呢?
“你不冷了?”什錦殇垂下眼看她,“如果不想用這種方式保暖,我抱着你也行。”
往常,什錦殇會用溫和笑着的表情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話,現在他直接面無表情地輕聲說完。
雖是如此,但直覺卻告訴她,什錦殇說的不是假話。
她沒再說話。
什錦殇沒看她,提着布包拿去河邊,從裡面取出連泥帶沙的幾棵草藥。
所以……
他是給她去采草藥了?
哦,還有鋪在她身上的這一摞幹草。
她腦袋發熱,身體卻發冷。不過她好像沒怎麼表現出來吧,什錦殇又是怎麼發現的?
伏苓染又往身上蓋着的枯黃幹草看了一眼,而後目光一瞬不順的追随着什錦殇。
什錦殇在離她不遠處的河流邊,沒給别處一絲眼神,隻專注于眼前那幾棵長勢不一的草藥。
他将草藥攏在雙手,浸入水中。
草藥根莖還帶着新鮮的濕潤土壤,一浸入水中化開一團黃色的泥污。泥污不斷擴大,直至被河水沖散,流向下遊。
什錦殇将草藥根莖展開,修長有力的手指搓洗草藥根莖上的泥。每一條根莖,每一片葉子都被細細照顧到,清洗得很幹淨。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看着看着又不自覺視線上移,落到他的臉上。
他不管是面色冷峻,還是面帶溫和笑意,都是極好看極溫柔的。當然,他同時也是個心狠手辣的笑面虎。
這些特質出現在他一個人身上并不違和。
到底什麼時候起,什錦殇在她這變得與别人不同了?
伏苓染眨眨眼,發燒使得她眼睛幹澀。她幹脆攏攏身上的幹草,就着面朝什錦殇平躺的姿勢閉上眼。
她什麼也不去想,就靜靜聽着什錦殇清洗草藥,聽着他撩撥攪動河水的聲音。
伏苓染閉上眼的時候,什錦殇餘光有所覺,他終是側過頭看向伏苓染。
他眼底目光微閃,手上動作利落地清洗草藥。
一棵草藥因他的不夠專注,随着水流從他手邊飄走,他立刻回過頭将那顆草藥撈回來。
他的目光沒再離開過草藥,神态卻不複伏苓染盯着他時,故意擺出來的那樣專注了。
草藥浸入水裡的聲音,草藥撈出來水滴在水面的聲音,然後是架起石槽,生火燒藥的聲音……
期間伏苓染睜眼換過一回敷頭的布塊,再度睜眼,就是什錦殇來到她跟前叫她:
“喝藥了。”
仍是輕緩的、溫和的聲音,叫人聽不出情緒。
她這剛睜眼,下一刻什錦殇直接将她攔腰抱起,連同蓋在她身上的絕大部分幹草一同摟住。
她驚住,還沒來得極反抗,雙手就比腦子先一步摟住什錦殇的脖子。
這一回什錦殇倒是沒脫臼碎骨,穩穩當當将她抱到藥的旁邊放下,一根空心的草杆子很順手遞到她面前。
他對其他的都不提及,抱她時放在她後背的手也沒有挪開,換成半攬住的姿勢給她支撐。
“喝。”
他聲音低沉平緩,示意她接過草杆子。
不知是因為什錦殇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發燒緻使她沒精力思考。她隻動作遲疑地接過空心草杆子,好一陣才微偏頭,朝什錦殇虛攬在她背後的手看去。
“喝。”
什錦殇沒理會她的視線,語氣不帶情緒地重複一遍。
可能就是因為發燒緻使腦子混沌了吧。
她沒有别的動作,很聽話的微俯身,将草藥杆子杵進石槽。
用石槽裝混雜着藥草根、莖的黑棕色藥湯,實在不美觀。那寬敞的口子,也很輕易地将中藥那股子難聞的味道,盡數迎面朝她撲來。
更何況,她喝草藥的用具還是根吸管。
什錦殇把藥放溫才叫的她,藥不燙,但是非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