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染頭也不回,往側後方丢出一掌。這一擊完全看不出靈力攻擊的過程,躲在側後方準備偷襲她的惡靈消散了。
“啊,晴兒!”
惡靈身消,那隻化作大娘模樣的惡靈凄厲喊道。
刹時,幻化成大娘的惡靈變回原型,眼底紅光更甚。
她面色狠厲,手成利爪,身上驟然凝聚的黑氣讓她的靈力能與高階後期強者相比。
“大娘,你既說我人美心善,我又怎麼可能辜負心善一詞?”伏苓染揮開利爪,“成為惡靈流蕩人間總歸不是你們的歸宿,繼續下去你們會不得善終的。”
惡靈厲聲打斷:“你少在這道貌岸然地勸說,你憑什麼幫我做決定?我不得善終與你何幹?”
“你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你就是怕我們奪你的神木!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你會管我們是否跑出去,你會管我們是否禍害世人?”
惡靈身上的力量繼續攀升,攻擊招招直逼要害。
直面惡靈的歇斯底裡,伏苓染面容平靜:“你說得沒錯,我就是這樣自私的人。”
“你!”
惡靈一噎,神情憤恨,所以情緒化作一招招緻命攻擊。
念及初進日月城時她對他們的提點,伏苓染等惡靈把話說完才動手解決,雖然那提點很可能也是惡意接近。
引人進城,惡靈分食肉身可助長靈魂之力。惡靈靈敏,他們突然出現在城門大道,惡靈們又怎麼可能真的看不見?
劍落,黑霧潰散,緩緩四散升起。
黑霧升至半空顔色逐漸變淡,最後變作幾縷白煙,追随前面升起的煙霧離開。
伏苓染望一眼天空,幽幽出聲:
“抱歉。”為擅自決定他們是否往生而抱歉。
那隻惡靈說得沒錯,她憑什麼幫他們做決定呢?
如果是小時候,面對這樣的質問她肯定會無措,會懷疑自己。但是現在,她無所謂了。
即便有為世人着想的些許意思,但她更多的就是為自己考慮。
不過……
那又如何,惡靈做惡事或被迫做惡事,恩恩怨怨總難理清,不如就讓她成那惡人,做個了斷。
“她說得不對。”
跟在她身後的什錦殇突然出聲,打斷她的思緒,溫潤低沉的嗓音在空曠寂靜的街道上聽着格外悅耳。
她睨他一眼,勾勾唇。
“你又知道?”
“你不是那樣的,至少,不僅僅是那樣。”
“我就當你是在安慰我。”話雖這樣說,不過她本來就沒記挂惡靈的話,又何來安慰一說。
不料,什錦殇回答的是:
“嗯。”
“嗯?”
伏苓染詫異地轉身看他。
所以他的意思是……
他是在安慰她?!
多新鮮啊。
什錦殇補充一道:“我是在安慰你,但我說的也是實話。”
伏苓染雙手環熊倒退着走,饒有興緻地看他。
她細細盯着什錦殇的眉眼,想看清他究竟是中了什麼邪才會說出這些聽着好聽的話。
什錦殇對上她的視線,唇微揚,繼而又不出聲了。
城中花燈仍在熄滅,惡靈身上的壓制不斷被解開。
不過還沒完全恢複的惡靈們完全不是伏苓染和聖天門弟子的對手,兩方合力,日月城的所有惡靈都被送走。
最後一盞花燈熄滅,日月城迎來伸手不見五指的至暗時刻。
嶄新的、繁華的城池迅速頹敗,屋崩地裂。
狂風呼嘯,整座城池迅速風化,一座座房屋倒塌,化作一抔黃土。黃土被風揚起,黃沙漫天……
這些變化發生得很快,風停樹靜之時,他們所站的位置變成一片荒涼的戈壁灘。
外面現在是未時,天空明亮得恍眼。原本屬于日月城内的地界不冒一棵樹,不長一片葉。日月城外的地界倒是花草茂密,樹木繁盛。
他們出來了,回到陽城城郊。
從此,日月城不複存在,留給人們津津樂道的将會是陽城城郊外憑空多出的一片荒蕪之地。
這裡也是足夠空曠,有些個什麼人一眼便能瞧見。
索命閣、聖天門,還有剛趕來的劍宗,三方人馬。
索命閣的人在北面最邊緣地帶休整,帳篷支好,鍋碗瓢盆也擺了出來。他們看到憑空出現的荒地頗有些目瞪口呆,不自覺停下手中動作。
仇骁瞥了這邊一眼,不鹹不淡道:“如果不想休整,本尊不介意立刻帶你們歸隊。”
此話一出,索命閣的人紛紛收回視線埋頭忙活,即便原先沒活的也埋頭找活幹。
伏苓染微眯眼,支着下巴打量那個已經再次戴上可怖鬼面具,露出雪白下巴和嫣紅嘴唇的夜蓮刹。
他模樣看着随意懶散,周身氣度卻是不凡。
索命閣裡夜蓮刹派系的人和大長老派系的人,似乎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