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染很确定剛才無外敵襲擊，她全程精神力和雙笙靈樹的感知都外放，有外物靠近應當能被她發現。不過她精力沒放在什錦殇身上，不清楚他怎會突然如此。

“你怎麼了？”伏苓染幾步走回什錦殇身側，蹲下問他。

待她看清什錦殇面容時，她才發現什錦殇額間早已布滿細密的汗珠，面色慘白如紙，臉頰和眼角卻又微微泛紅。

他該是很痛苦的吧，平常身上傷得那麼嚴重他都一聲不吭。瞧他現在的模樣是忍了很久，支撐不住才半跪在地發出的聲響，否則她可能還要晚些才會發現不對勁。

聽到她的問話什錦殇隻微微擡眼，泛紅的眼尾讓他看起來是痛苦的，擡眼這一動作卻又泛着些許滟意。

他想說話的，可身上愈發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說不出話。

在又一陣鋪天蓋地、抽筋剝骨般的痛意襲來的時候，什錦殇身體向前栽去。伏苓染稍稍拉他一把讓他輕緩些地躺倒在地，不至于得來面部開花的結果。

伏苓染握住他小臂的手轉移到他手腕間替他把脈，脈象非常健康，什麼毛病也沒有。

她之前遇到過什錦殇身上沒傷口卻莫名疼痛的情況，也趁機替他把過脈，同樣什麼都沒看出來，難道他這是老毛病犯了？

伏苓染略顯疑惑的目光和什錦殇的目光對上，他現在仰躺在地，身下是細軟的海草，現在的他挺狼狽的。不過她沒從什錦殇的眼神裡感覺到尴尬，有的僅是一如往常的淡漠。

“你很痛苦？怎麼才能幫你緩解一些？”伏苓染又問。

什錦殇緩了一陣，自顧自地淡定坐起來，“沒事，是沒有突破修煉瓶頸的後遺症，緩過來就好。”

盡管他的指尖還疼得抑制不住地發抖，語氣上什錦殇還是像沒事一樣回答他。

“……哪有人遇上修煉瓶頸是你這樣的，我現在都有些相信外界說你修煉邪道的那些謠言了。”伏苓染聳聳肩，笑道。

蓦地，一處精神力的觸動軌迹讓伏苓染臉上的笑意微微一頓。

什錦殇：“怎麼？有夜笙魂魄的線索了？”

“不是，是張墨，張墨現在正往海底之境出入口處移動。”

她的精神力附着在绛霜花上，張墨随身攜帶绛霜花，绛霜花的位置就代表張墨的位置。午間進海底之境時張墨是跟着隊伍一起進的，一直留在海底之境，而現在雖然他移動的速度不快，但軌迹都是一點一點朝出入口方向靠近。

伏苓染立刻猜出張墨的意圖，“海底之境開啟的頭幾日是收集水泡的最佳時候，張墨在海底之境即将關閉的時候靠近出入口有可能隻是單純地想宿在外面，也有可能是想甩掉我們去轉移绛霜花，我更傾向後者。”

她隐藏實力一事被張墨知道，定會引起他的防備，他想甩掉他們轉移绛霜花完全合情合理。

如果張墨在秘境外她在秘境内，那麼即便她的精神力再強大也拿張墨沒辦法。

這種可能她不是沒想過，因而他們地毯式搜尋的路線會在秘境關閉前回到出入口，到時是留是出都好抉擇，他們現在的位置離出入口就不算遠。

“那我們快走。”什錦殇平穩地站起身，瞧模樣好像真什麼事都沒有，如果忽略掉他額間冒出得更多的細密汗珠的話。

“……你确定你沒事？要不你留在秘境内，我跟過去就好。”

“沒事，我擔心與張墨接頭的有可能是夜蓮刹，我還是跟過去好些。”什錦殇聲音和緩，在這件事上卻不容反駁。

話落，他抱起夜笙傳達出讓它回空間的意思，夜笙收到這個命令立刻自己進入空間。

确實，如果接頭人是夜蓮刹或其他高手，有什錦殇……有什錦殇的符咒在确實更好辦。

看在什錦殇疼得都渾身發抖的情況下，伏苓染也不扒拉他的衣袖了，她将什錦殇的手擡起架在她的肩上，沿着既定路線一邊釋放雙生靈樹的感應一邊往秘境出入口趕。剩餘的水網次數她也不浪費，沿途順手使用完。

“等等，雙生靈樹似乎有感應了！”伏苓染猛地刹車。

事情總是這麼戲劇性，一直沒有反應的雙生靈樹感應在他們之前還沒探索到的這一小片區域有了反應。一滴細小的流光輕點她的指尖，轉瞬即逝。

伏苓染沒攙着什錦殇的那隻手伸出來，釋放出更多屬于雙生靈樹日笙的紅色熒光。日笙也加了把勁，雪白的貓毛上流出點點熒光，白貓變成一隻紅貓。

可惜，剛剛的感知好像是她錯覺一般，周遭完全沒有夜笙魂魄的蹤迹。

“如何？”什錦殇平靜的面容下難掩急切。

伏苓染朝什錦殇搖搖頭，繼而又問日笙：“日笙，你剛剛有感應到嗎？”

發着紅光的日笙也跟着搖搖頭，“我沒感應到夜笙的存在，不過在染染剛剛說有反應的時候我似乎感受到來自你那的觸動？好像有也好像沒有。”

有感知便絕不能錯過，否則很可能漏掉關鍵線索。

伏苓染果斷選擇設下陣法，她邊快速動作邊向什錦殇解釋道：“張墨那邊肯定要去，這邊雙生靈樹的感應有觸動肯定也不能放過，我先在這邊設下陣法，再有感應我即便不在這裡也能感知到，不過這個陣法消耗巨大，我……”

“明白。”

“需要他的幫助”幾個字還沒說出來什錦殇便會意，他拿出三張泛着點點紫光的符咒，一張貼在伏苓染身上，兩張貼在他自己身上。

紫色符咒一貼上後背她便感覺到一股霸道的力量鑽入她的筋脈，險些沒将她的筋脈撐破，一波一波湧過來的靈力撕扯，她感覺到全身上下一陣一陣地疼。

好在這種疼痛還能忍受，也不妨礙她布陣。

日笙在四周幫忙撿石塊，伏苓染則用這些石塊繞着這方圓五米之地有序地羅列，她體内的靈力和符咒提供給她的力量随着她布陣的動作注入石塊。

一張符咒提供的力量不夠完成陣法，這時貼在什錦殇身上的兩張符咒發揮了作用。貼在什錦殇身上的符咒為什錦殇提供力量，再經由什錦殇轉化補充到她身上。

經由什錦殇轉化的力量變得很柔和，不再給她帶來疼痛的感覺，反倒是什錦殇……

一張這樣的符咒貼在她身上都險些讓她疼得失去行動力，兩張符咒一起用在什錦殇身上作用可想而知，再加上什錦殇本來的“後遺症”……buff疊加啊。

伏苓染這邊剛急急忙忙布置完陣法，那邊什錦殇悶哼一聲又往地上栽。

她将日笙一把撈起，日笙配合地一呲溜竄進空間，她再将符咒傳輸給她剩餘不多的靈力發揮到極緻，幾乎一閃身竄到什錦殇身前，用背接住倒下的他。

伏苓染背起什錦殇就往海底之境出入口飛掠而去，順利在下午三點之前出了海底之境。

“真重。”

什錦殇身形高大，整個人籠在她背上，她背着他的時候他的上半身似乎都快探過她的肩膀伸到前面去了。

“……我聽着呢。”好半晌，什錦殇微微睜開眼睛輕聲回答。

他的腦袋在她臉側，聲音幾乎貼着她耳邊傳來，溫潤富有磁性，倒是悅耳。

“你能聽見便好，頭挪開點，壓我頭發了。”

聞言什錦殇睜開雙眼，緩緩擡起一隻手将伏苓染的頭發撩到一邊，而他搭在她肩膀的腦袋幾乎沒挪動。

感受到他一直盯着她的目光，伏苓染微偏頭看他，“做什麼？”

“一個高階修煉者背七十來公斤的成年男子如果覺得重的話，你可能需要鍛煉鍛煉。”

伏苓染勾唇輕笑，“我不介意現在把你丢下去。”

“我介意，再讓我緩緩，半盞茶時間便好。”話落，什錦殇重新閉上眼。

“……”倒是挺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