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錦殇皺皺眉,複而又神色不愉地移開眼。
正因修煉者不畏寒、不懼風雪,在丙院前的這條路上撐傘的什錦殇上顯得突兀。人來人往,僅什錦殇手上的白色油紙傘獨一份,注意到什錦殇的人更多了。
他不在乎怪異、鄙夷的目光多上兩道,也不在乎嘲諷和謾罵的話多來幾句。甚至于,這也算他的意圖之一。
“變成廢物之後身子倒是嬌貴了。”
“之前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惡有惡報,他活該!”
“院長就不該念着那一點師徒情誼将他留下,他黑心黑肝的隻會給學院帶來禍患。”
“……”
辱罵聲從什錦殇出現就沒有斷絕過,來來去去不外乎都是那些說辭,他都聽厭了。這種程度怎能讓他産生憤怒的情緒?
什錦殇的淡笑依舊,心裡卻有些迷茫。
他能做的都做了,為什麼還是達不到他想要的結果。
蓦地,一聲謾罵在一群厭惡的目光和一片辱罵聲中有些清晰,是聽起來有些紮耳的那種清晰:
“有娘生沒娘養的,也怪不得這麼虛僞惡毒!”
什錦殇斂眉。
和他之前聽到的斷子絕孫、不得好死之類的話相比,這句話根本算不得什麼,但什錦殇聽着就是不愉。
什錦殇眼神淩厲地瞥向出聲的人。
那人也沒穿弟子服,不過什錦殇對他有印象,他兄長是今年的狀元,他則是跟着他的兄長進京參加東迎學院入學測試,今年剛進學院的。
那人穿着灰色衣袍,被什錦殇突然掃過來的視線盯得有些發怵。
什錦殇笑容擴大,撐着傘一步步朝那人走去。
驟然增強的壓迫感令那人不自覺地後退一步。他旁邊的人有些埋怨地推推他,小聲責備:“你說你,罵他就罵他,扯上先後做什麼?”
他同伴的話一字不落地被什錦殇聽到了,不過他也沒有解釋的打算,仍舊一步步地朝那人走去,直到站到他們面前。
被什錦殇盯着的那人忍不住暗地吞吞口水。
他來京都有幾個月了,隻遠遠地地看過什錦殇一兩次,那時的殇王還是他敬佩的對象。沒想到幾個月時間過去,他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不過是不滿昔日敬佩的對象竟是如此卑劣的人,嘴賤跟風罵了一句,誰知道竟被什錦殇盯上了。
那人心中不服,不再後退,強撐着迎上什錦殇極具壓迫感的視線。
什錦殇笑笑,握着鐵扇的那隻手擡起。那人瞧見什錦殇的動作,渾身凝起靈力如臨大敵。
冷靜,有什麼好怕的,雖然他的實力初階三星十分微弱,但總歸比什錦殇強。
那人暗自這樣安慰自己。
不過這短暫的冷靜很快在什錦殇的鐵扇落在他肩頭時,變成了驚魂未定。
什錦殇的動作并未因那人肩上沒有雪花而頓住。手裡的鐵扇是折疊狀态,仍舊按照原來的軌迹落到那人肩頭,沒有雪可揮走,他便揮揮那人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這麼激動做什麼,肩上的雪都被你的靈力震落了。”
什錦殇手裡的鐵扇收回,在那人兩人警惕的目光下,什錦殇隻是展開鐵扇揮了揮。不知是嫌棄鐵扇碰到旁人的肩膀,還是覺得鐵扇上也落了灰塵,該揮一揮。
不怪那兩人警惕,而是什錦殇拿出鐵扇,便可一揮袖大殺四方的印象太過根深蒂固了。
什錦殇修為還沒毀之前,這把鐵扇就是他的成名武器。鐵扇呈銀藍色,鋒利精緻,瞧不出材質與品質,在什錦殇手上威力無窮。
這幾個月來沒少人動過奪走這把鐵扇的心思,但他們無一例外,剛拿走沒多久鐵扇又自己回到什錦殇身邊。
什錦殇合上扇子,接着悠悠道,“你剛剛罵的那句不好聽,我允許你換一句話重新罵我。”
他也不知怎的,聽到罵他的人牽扯到“娘親”二字,他感覺到了些許憤怒,感覺到了心緒有浮動。
他很清楚這點憤怒不是因為那個他隻聽過名字的先後娘親,不過他憤怒是不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娘親都沒關系。
他渡劫不屑于讓一個變成一抔黃土的女人翻出來被人罵,這樣引起憤怒的心緒浮動不要也罷。
“有……有病!”
這個要求是人聽了都想罵一句“有病”的程度。不過那人哪管什錦殇抽什麼風,磕磕絆絆罵了句,便拉上一旁的人快步離開。
什錦殇沒有介懷,反倒是很滿意地笑了笑。
人走了,什錦殇回頭跟上伏苓染。
此時日笙已經玩夠了,自覺地回到空間修煉。
伏苓染剛剛雖然沒有停下腳步等什錦殇的意思,但後方的情況她也是有注意的。
罵人不牽及父母,那人是挺過分的,不過什錦殇也屬實奇怪,讓人換一句話罵他是什麼要求?
伏苓染遲疑一瞬,狐疑地問:“什錦殇,你跟着我不會是想讓我罵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