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兒眨了眨眼睛，他居然知道這光棍天天到自家門口逛悠！

那光棍臉色白一陣青一陣。

他們走了之後，有一些人臉色黑得像鍋炭。

有一些則拼命地憋着，不要自己笑出來，人家年輕小哥兒再怎麼醜，能比他們這些老古董醜。

安靜了好一陣子。

之後不歡而散，石榴大嬸腆着一張老臉走了。

她都沒走遠，後面就笑起來。

“哎呦，還說金車銀車她都不想坐，今天早上我聽得妥妥的，是她不肯給人家錢，一大堆東西，一群娃，還不肯給人家錢，人家這才不搭她，還想跟人家耍賴皮，哎呦，也不看看人家村裡唯一一家有牛的，輪得到她欺負嗎？天天仗着自己家兒子多欺負人，也不看看現在大過年了，自家孫子屁新衣都沒得一件穿，還在那裡得瑟！”

“對呀，一天天淨知道欺負人家兒子少的，她兒子多她有地分嗎？現在一個個為了一塊地拿刀來喊搶喊殺的！”

有一些人說到激動處，還要故意扯高嗓子給石榴嬸子聽：“哎呀，我就是看不得這種人，我甯願跟狗蛋兒做生意，都不會跟這種人有一點來往的，話我都不願意跟她多說！”

“對呀，去狗蛋兒家買肉至少不會缺斤少兩……不知道明天他們還宰不宰豬呢？我得切點豬肝回去，一大早刮點爛雞屎煮來給我家娃娃吃呢。”

“你家娃娃怎麼啦？”

“哎呀，别提了，生病了呀，老不吃飯……”

……

狗蛋兒剛回家就看到杜大嫂，杜大嫂在隔壁家跟三嫂聊天，一看到他就出來了，将兩顆小銀子以及一堆銅闆放到他手心。

“今天一大早就到鎮上賣，生意特别好，賣的價格也高一些，足足多賣了七百文！”

她故意提高了聲量，這個時候從地裡淋菜回來的人可多，聽到了紛紛扭過頭來。

一個個都驚歎：“哦，這麼多錢！”

杜大嫂應道：“是啊，今年是真好賣，不過一年一個行情就是了，”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别說一年一個行情了，一天也是一個行情！今天賣的好，說不定明天就不好賣了是吧，誰知道呢？”

淋菜回來的嬸子們說：“哎呦，怎麼會不好賣呢？這還有六天過年了，哪有年貨不好賣的？”

杜大嫂道：“今年是因着養豬的人少，價格好，說不定大家看到今年價格好，明年都養起豬來了，價格就下去了，誰知道呢，是吧？”

她家是決定做殺豬這買賣了，隻是現在還不夠錢買整豬殺，就隻能幫人家殺殺豬這樣子。

村子裡人家或許沒有豬賣了，但是說不定他們的親戚有呢，互相走動一下，傳出去也可以請他們上門幫忙殺豬的。

她倒是希望來年養豬的人多一些，但是這樣胡亂騙人家說豬肉價好，多養豬可不行，養豬那可是有大風險的，村裡人連雞都不敢養多，更别說豬了。

她得把醜話說前頭。

給了狗蛋兒錢，又扯淡了兩句，她就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狗蛋兒也捧着錢高高興興回家。

回去一數錢發現，不止多賺七百文，在他留了豬肉的情況下，杜大嫂給了他四百文，杜家入賬三百一十文，妥妥的超過七百文，哦不對，有十文是幫他賣菜的錢。

但是算上家裡的豬肉是超過這個數的，他這才發現，杜大嫂居然沒給他扣除了家裡面的豬肉錢。

他啧了聲，這杜家真的是可靠得令人不好意思。

要不是他算數能力好一點，根本就算不出來這個裡面的彎彎繞繞，根本算不出來别人的好意。

按道理來說，他家裡自留的那些肉要将一半的錢給杜家才是。

利潤超過二百文之後就要平分，而且他還要另外給六十文辛苦費杜家。

他就這麼稍稍一算，算出不對，到明天估計得提一些肉去杜家，感謝人家。

做生意最要緊就是數目分明了，誰虧一文錢都是不對的。

還得是得好好跟杜大嫂說道說道，他不需要杜家虧錢，該是自己拿的還是得拿。

他在這邊雙目灼灼有神地算着賬數着錢，自己有八兩整錢了，明天賣另外一頭豬，湊個十兩，可以去換一個十兩的銀元寶了。

謝非羽看着他，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看小夫郎數着銅闆，眉眼彎彎的樣子，謝非羽突然想到什麼，又掏出鏡子照了照。

這哪裡是什麼鏡子，分明是照妖鏡，照一次，心塞一次。

第二天依然殺豬，謝非羽起得晚了，走了一天路後遺症出來了。

他腳痛起不來。

狗蛋兒害怕得要哭，昨天還特意給他泡了腳呢。

吓得謝非羽趕緊安慰他：“沒事，就是牽動到腳筋稍微有一點疼，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會有事的，别哭，别哭好嗎？”

狗蛋兒又陪他睡了一會，等到外頭開始賣肉就起來，得去跟杜大嫂說錢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今年殺的最後一頭豬了，另外一頭得留到年後，所以這一次狗蛋兒留了挺多肉下來，天氣冷也不怕壞掉。

他去跟杜大嫂算錢的事情，杜大嫂剛從地裡回來，一聽，立刻嗓門提上去了：“别的不說，跟狗蛋哥兒做生意就是痛快！哎呦，我昨天忘記算他拿的那幾塊豬肉了，他今天就給我算回來了，哎呀，怎麼會有這麼實誠的人呀？”

她當然不說她故意沒算進去的，就這麼說人家也知道她是故意沒算進去的，誰會忘記那麼大的那一坨豬肉啊？

有些貪心的恨不得她忘了算那一坨肉呢。

這時候在這裡買肉的人多，狗蛋兒臉燒得通紅，杜大嫂将他說得這麼好，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是哇哇哇地贊歎着。

因着是最後一頭豬了，狗蛋兒給三嬸家以及那幾個幫忙摁豬的也分了塊肉，讓大家拿回去吃。

大家都笑呵呵的，其他人都看得眼熱，沒幾個主家有這麼好的。

等杜大哥挑着肉去賣，人都散去了，男人也拄着扁擔出來了，狗蛋兒看到他笑了一下，拿着留下來的豬油開始炸豬油渣。

先将豬油切成一塊一塊的，到時候炸成渣還要吃的。

先放姜将豬油焯一下水，沸騰之後出了一堆浮沫，用溫水将豬油洗幹淨，鍋裡面放下幹淨的水開始炸豬油。

熬豬油可養鐵鍋了，一邊熬豬油，一邊也算是養了鐵鍋。

一開始榨出來的水是奶白色的，這時候就是有水分多，還不是油，油的顔色是透明的。

能把水分蒸幹後，出來的就是透明清澈的油了，一邊熬一邊将油舀出來，放在幹燥的盤裡面。

一直将豬油渣炸至金黃，沒什麼油出來的，這就是可以了。

也不能熬太久，不然熬得都是炭黑炭黑的，一鍋油都變黑了。

這一盤豬油放涼了，它就變成了白白嫩嫩的膏狀。

一般來說，油是不可以碰水的，碰到水的油容易壞掉。

很多人會奇怪，為什麼熬豬油會放水，其實放不放水都可以，放水就比較好控制溫度，不容易那麼炒焦，就像煮菜一樣。

不放水就得小火慢熬。

反正最後那些水都會被蒸發掉才會出豬油，所以熬出來的豬油也是不帶水的，可以保存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