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學海居然貼了這麼多聯大名人。我們科技樓上挂的都是些牛頓、伽利略、愛因斯坦,跟那些外地學校沒什麼兩樣。”
聽到這話,孟景橋有些自豪地揚起嘴角:
“我們校領導一直很重視那段曆史,神風的校徽校訓都和聯大有關。我剛進校時候校長就講過,神風學子的榜樣應該是這些跟我們最息息相關的聯大先賢。他說既然學校有過這麼段峥嵘歲月,我們就該把聯合大學的精神一直傳承下去。”
複述完神風校長的慷慨陳詞,兩人一同路過塊寫有聯合大學某著名物理學家生平事迹的宣傳牌。施淮雨看着看着,本就情緒起伏的心中忽然閃過胡沛前段時間在文延書店說過的一句話:
“我更想去天南。咱在夢澤去逛這麼多次聯大舊址,就算鴻大華慶考不上,高低也得去天南看看吧?”
現今的夢澤青年多多少少都有點忘不了過去那段光輝歲月——雲凱中學是所剛辦校招生不到十年的學校,連其中胡沛都抱着聯大情懷去了天南大學,身在神風的孟景橋想必情懷更甚。聯大愛國先輩的成就走到這已經基本看完,開訓來無數同學的竊竊私語在施淮雨腦内閃過,他于是将目光投向孟景橋:
“景橋,在前身是聯附的學校讀了五年,你就沒想過去報鴻大或者華慶嗎?”
“嗯……好問題。你想聽實話還是客套話?”
聽到這話,施淮雨饒有興趣地揚起眉,在這片隻有他二人漫步的學海長廊沖孟景橋露出一個笑。清涼夜風吹拂過少年發梢,他眉目一彎,略帶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先講客套話,然後再跟我說實話。”
“客套話嘛……那就是我覺得滬江這個經濟中心綜合條件比鴻都要好。而且鴻大華慶又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考上,我現在在神風還排不進年級前二十,想上鴻慶還學喜歡的專業難度太大了。”
“但是你還有物理競賽啊。要是九十月份拿到牌子保進強基複試,高考考到全省兩百名左右就有機會上鴻慶。”
聊到這,孟景橋面上露出個釋然的笑,走到學海長廊一片較高的欄杆旁吹着夜風向上一靠:
“怎麼說呢……如果是之前兩年的神風,我現在這個年排确實能穩進全省前兩百。但今年不是有你們嗎?更何況你也說了隻是‘有機會’,與其冒着巨大風險去賭鴻慶,還不如把穩點強基報個東部五校。”
鴻都大學和華慶大學,這是華國絕大多數小孩幼年時都夢想過的學校。而像他們這樣确有實力的top級重高尖子生,不少到高三還在以這兩所學校為目标進行最終沖刺。因而乍一聽孟景橋說出這樣一番頗有道理的話,施淮雨的神情出現片刻愣怔。孟景橋大概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反應,偏頭将視線投向施淮雨:
“怎麼,這點理由說服不了男朋友?那男朋友再聽我講講真心話怎麼樣?”
無雲天幕上點綴着顆顆繁星,不遠處幾棵棕榈樹的樹葉在一陣偶然路過的風裡輕輕搖晃,狸花貓坐在池塘旁發出咪咪的叫喚。神風少年這時候的眼神太過認真,好似兩片裹挾着無盡溫柔的漩渦,要将施淮雨徹底吸入其中。在這樣的目光中,施淮雨不禁覺得自己的心瘋狂悸動起來。然後他就見孟景橋開了口:
“要考旦大,是因為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等等,你别這樣。你不必為了我勉強自己,未來是屬于你的,千萬不要……”
這誓言說得太過鄭重,高考規劃對華國高中生而言一向是件天大的事,施淮雨幾乎是在他語畢的瞬間就心頭一驚匆忙開了口。孟景橋卻沒給他把這番理智勸告說完的機會:
“這不是勉強,旦華大學物理專業現在是僅次于科大的全國第二。更何況就算真是勉強……”
晚十點後的學校一片良辰月色,青翠竹林矗立在學海長廊旁無風自動,白色涼亭下的池塘裡遊曳着一尾又一尾吐泡泡的小鯉魚。孟景橋說着說着,不由就湊身邊眉目清秀的少年越來越近。施淮雨見他英俊眉眼逼近愈發覺得心跳迅速,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大緻已猜到他要做什麼。終于,在一個已離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神風少年再次微微張開了唇:
“我也才十七歲,想為自己的真心勇敢一次。就算最後結果真沒理想中那麼好,我也永遠不會後悔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去考旦大。”
孟景橋最後一個語帶低沉的字音落下,而後聲音的主人傾過身,在一片月色下貼近面前這個他最喜歡的少年。施淮雨感受着那人愈發溫熱的鼻息,圓框鏡片後的眉毛忍不住顫了顫,随後紅着耳根閉上了雙眼——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