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谧而美好的夜幕下,金屬碰擊地面的巨響将月下長廊内所有心動暧昧的氣氛撞得蕩然無存。原先挨得極近的兩人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一刹那迅速分開,然後同時回頭看向後面那個呆滞愣神的身影。
不遠處的學海長廊入口處,一身紫白色校服外套的田小岩如遭雷擊般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連手中保溫杯在無意識間脫手落地都沒能察覺。剛壓抑哭泣過一場的他這下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眼眶紅紅站在那裡,看上去馬上就要徹底崩潰。
和施孟二人在長廊内外無聲對峙了幾十秒,田小岩忽然腳步一動朝身後已然熄燈的教學樓跑去。
見蒼一中少年狼狽離去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内,孟景橋心中那條弦瞬間就繃斷了。他剛下意識擡腿要追,就被身邊人一下拽住了手腕。施淮雨的臉上依舊帶着尚未褪盡的紅暈,雙目卻已恢複清明:
“先别繼續刺激他,給他冷靜一下吧。”
雖說之前就幹過類似于在聖誕節在朋友圈賣“好戰友”人設的事情,但真當二人關系從摯友轉變為情侶後,這兩個十七歲的少年還是對是否要在如今大環境下公開這段同性戀情感到了迷茫。現在乍一被田小岩撞破,他們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隻好先吹着夜風回了宿舍。
那天後來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在外面洗漱時施淮雨再次撞上田小岩,黑瘦少年卻在對上他視線的一刹那就目光躲閃背過身去,飛快跑到了公共區域的另一頭。
田小岩跑得太快了。這樣是沒辦法溝通的,也沒辦法解決問題。
心煩之下,一向乖巧老實的施淮雨難得在這天違紀,深夜打開了和文科朋友的聊天窗:
「Rain-S:[探頭]」
「炸洋芋:?你怎麼在熄燈後玩手機」
「炸洋芋:我剛跟婷姐姐聊完,咋啦?」
跟楊予簡單說完今天晚上的遭遇,施淮雨頗為煩躁地用枕頭捂了捂自己的臉。而後手機再次震動,楊予再次為他發來分析:
「炸洋芋:媽呀,這個确實有點麻煩」
「炸洋芋:不過你跟神風帥哥自己是什麼想法?要趁這個機會直接官宣嗎?」
「Rain-S:這個今晚回宿舍時候我們就聊過了,我跟他在高考前都沒有正式公開的打算」
「炸洋芋:啊,那挺好的」
「炸洋芋:言信有好幾對明晃晃的女同,但現在學生對男同的包容度比對女同低多了」
「Rain-S:對,現在直男直女對性少數群體的接受程度不太一樣,好多男生都恐同」
「Rain-S:而且萬能牆上有人嗑cp是一回事,要真告訴大家我倆在談,那估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炸洋芋:所以省訓最後幾天,你得留意一下那個蒼一中男生有沒有把這事說出去」
「炸洋芋:還有,如果說得上話,那你或者他最好找個機會,跟這個男生單獨聊聊」
直白的溝通向來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施淮雨于是接受了楊予這一建議,次日天亮後就打算抽空找田小岩把話說開。不想田小岩一直在躲,見施淮雨或是孟景橋老遠過來就如見了什麼洪水猛獸,毫不猶豫低頭轉身就跑。
第十一日,積分榜第五名換成了徐婷所在的夢十中,言信衆人也再次發力,直接将和神風的分差追到了非常小的1.3。眼見言信和第三名——雲凱中學——之間的差距已經快到言風差距的四倍,很多因前兩年高考成績而認為言信早已沒落的同學們不約而同讨論起來,“言風雙top實力不相上下”的說法再次在省訓營風靡一時。
「AAA-夢澤草莓小孟:完,這下咱神風的東五校之旅是真危險了」
「AAA-夢澤草莓小孟:言信自打進了第二周就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
這一成績公布後,孟景橋坐在第一大組教室内給施淮雨發來消息。後者先是自豪地說了句“畢竟是最強屆”,然後憂心忡忡道:
「Rain-S:田小岩這兩天一直在躲我,發微信他也隻是用表情包打太極」
「Rain-S:省訓就剩下最後三天了,不把這件事弄清我總覺得很不安」
「AAA-夢澤草莓小孟:嗯,必須解決」
「AAA-夢澤草莓小孟:不過這兩天我沒發現又有誰知道我倆在一起的風聲,他應該沒在外面亂說」
這的的确确的不幸中的萬幸。田小岩近日無數異樣的表現在施淮雨腦海裡閃過,他坐在座位上不由皺了皺眉:
「Rain-S:話說回來,你覺不覺得田小岩這幾天狀态有點奇怪?」
「Rain-S:我感覺他不太像因為恐同拒絕我靠近,倒像是别的」
「AAA-夢澤草莓小孟:這個我早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