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在夢澤混的時候你們幾個小崽子還不知道在哪,懂?家庭不在這裡跟我學生把事情講清楚,我保證你們幾個今天出派出所,每天就橫着進到醫院去。)
說罷,張峋宇唇角勾起一個流裡流氣的笑。這笑看得桂飛翔頭皮發麻,忍不住往馬明所在的方向靠了靠,卻發現馬明也在抖,被面前人不明由來的威懾力給一下吓傻了。
被這番話整懵的并不隻有那三個混混。胚胎省隊衆人心裡也是一驚,完全沒想到自家老師還能在這種地方發表這種言論。
王陣宇剛在心裡默默感慨完一句“峋哥牛x”,就聽旁邊身穿黑T表情難看的孟景橋極為配合地冷了接了一句:
“所以,你們三個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
在被眼前這個看上去像道上大哥的老師和他手下那窩不知為何莫名能打的書呆子一番審問後,三個混混終于交了老底。
原來是有個名叫崔梅的女人在前幾天找上了他們老大,要他們找到孟景橋,不遺餘力問出他生父崔光宗的下落。
聽到這番緣由後,孟景橋周身就一直散發着看不見的冷氣。
他本以為集訓結束那天在米線店遇到崔梅隻是偶然,一番矛盾後便不會有後續事件發生。結果崔梅居然不依不饒上了,甚至找到他極度厭惡的小學同學來糾纏他。
單純糾纏他就算了,他們居然挑胚胎省隊很多人在的時候下手。
“施淮雨被卷入沖突”這件事無疑是雪上加霜,讓孟景橋本就陰郁的心情變得愈發糟糕,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崔梅,然後把某些事弄清楚。
見孟景橋又闆起一張和初見那日如出一轍的冰山臉,原本最愛叽叽喳喳的李河也不敢大聲說話,隻是戳着身旁戴上眼鏡重新恢複成熟老師樣的張峋宇小聲道:
“峋哥,孟哥看上去好像很不好……”
幾個學生看得出來的事,身為老師的張峋宇自然也看得出來。他伸手拍了拍身邊少年的背,交代道:
“天有點晚了,你們幾個先回家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你們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他說的“你們”自然不包括旁邊某台人形制冷機。在将其餘六人送出派出所後,他轉身看向身旁那個高自己小半個頭的男生,輕輕歎了口氣:
“行了,别想了。話說你同桌他家長怎麼還沒來?你們通知他們了嗎?”
話題移到這裡,孟景橋冰冷的表情出現了些許裂紋。
剛才離開小房間時情況太過混亂,于是老師以為學生找了家長,學生又以為老師找了家長,結果就是施安之和蘇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兒子在外面打架了。
看到孟景橋懵圈的眼神,張峋宇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眼睛一閉語氣中滿是吐槽:
“得,感情推來推去全整忘了。那我去找警察要個他家長的電話,然後我們送他回家吧。馬上也快十二點了。”
孟景橋一言不發點點頭,與張峋宇一道朝小房間所在的方向走去。
其實離開小房間時他有考慮到這點,但當時其他人焦頭爛額,而他已大緻猜到雷厲等人的來曆,此時心理狀态非常不好。
他并不是什麼高尚的人,發現他人淡忘後便選擇沉默,悄悄滿足了一點自己的私心。
他知道這件事做得不對,但他控制不住。
家庭的不幸是他最害怕的東西,再度被迫面對此事後的他難受得快要窒息,隻有待在那個曾經保護過他的少年身邊才能讓他稍好一些。
兩人帶着冷氣走了挺長一段路,孟景橋才喉結滾動,極為艱難地開了口:
“峋哥,可不可以幫我個事?”
“嗯?”
“就是在這件事裡,您可不可以暫代一下我的家長?”
這個奇怪的要求明顯讓張峋宇驚了一下:“怎麼說,你家長不方便嗎?”
身着黑衣的少年微垂着頭,眼底情緒在派出所冷白色的燈光中顯得晦暗不明。他的身材高大卻又單薄,不禁帶給張峋宇一種他此刻弱不禁風的錯覺:
“其實您應該看過我的信息……我是單親家庭,我媽媽常年在外省打工,家裡外公外婆年紀大了身體都有點不好。這件事可能跟我生父有點關系,在弄清事情原委前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聯想到先前浏覽集訓營學生資料時看到的内容,張峋宇不由眸光一動。但他又很快想到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但警察肯定是能調到你檔案的,真到特别關鍵的時候我去估計沒用。”
運動鞋鞋底一次次踏上光潔的大理石地闆,一青一少兩個男性的腳步聲回響在空曠的派出所走廊内,襯得四下環境極為安靜。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後,孟景橋才重新動了動喉結,說出這樣一句話:
“那種時候我不會麻煩您的。我隻是希望您可以在像今天這樣的場合裡以老師的身份暫時出現一下,不然他們可能就要去打電話找我媽媽了。可以嗎,張老師?”
聽到最後,張峋宇感到有些詫異。在集訓營閃閃發光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語氣裡帶着幾分試探性的小心翼翼,随時做着被拒絕後道歉的準備。
見他這副樣子,張峋宇回憶裡某個角落不由一動,随後點點頭,鄭重其事地答應道:
“可以。以後這群混混再來找你,你可以第一個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