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護士早已經通過手機聯系了家屬。
梁舟舟的手機根本沒帶,因此隻等來了林允澤的經紀人餘南城。
“多虧運氣好,兩個人就是擦傷了一點皮,剛剛已經吊過營養液,可以出院了。”值班醫生道。
餘南城一進醫院就先忙着跟醫生詢問情況,聽醫生說沒事,心終于放下了大半。他道過謝之後,轉過身望着并肩坐在長椅上的兩個人。
在他的眼裡,林允澤目光呆滞,梁舟舟神色驚恐。餘南城打從第一眼開始,便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但想來大約是碰見了車禍,多少受到驚吓,等過一會兒自然也就恢複了。他瞟了梁舟舟一眼,轉而走向林允澤身前,面色陰沉沉的俯下身子,“你搞什麼?怎麼會出這種事情!”
梁舟舟身子抖了一下,回過神見餘南城正望着自己,恍然輕喚道:“餘老師。”
餘老師?
“我靠!你小子别吓我,你tm什麼對我這麼客氣過?”
好嘛,剛剛是兩個見鬼,現在成了三個人一起見鬼。
林允澤側着腦袋靜靜地注視着一切,漸漸明白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他和梁舟舟的靈魂互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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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車内寂靜不已。包括開車的餘南城,也是一言不發,似乎是想盡快淡忘今日發生的意外。他打算先開車送林允澤回酒店休息,誰知道到了酒店時,竟見梁舟舟主動下車,擡腿就往裡面闖。
助理與藝人住的是兩處地方,條件自然是不能同這裡比。
“嘿,你今天可不住這兒。”餘南城站在背後沖她喊道。
林允澤現在被封在梁舟舟的身體裡,做什麼事情都覺得别扭,他扭頭瞟了一眼呆坐在車裡的梁舟舟,随即回身猛地打開車門,一把将她從車上拖了下來,“我今天要幫他對戲詞,晚點自己回旅館。”
在林允澤的眼神授意下,精神一直處于遊離狀态下的梁舟舟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方才那句話。
“好吧。”餘南城沒什麼可反駁的,在他将車開去停車場之前,特意坐在車裡搖下車窗,對林允澤囑咐道:“今天的事情如果有任何人問起,你就說那個不是你,你一直在片場拍戲,有人會給你作證。”
七月份的橫店是整年裡最熱的時候,夜晚溫度降下來,風中蘊藏着一股南方特有的溫潤與燥熱。可此刻站在酒店門前的林允澤與梁舟舟兩人,脖頸間卻獨獨泛着一絲寒涼。
林允澤透過梁舟舟的眼睛看着自己,見自己臉上一副又呆又傻的表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擡手推了她一下,“嘿,你醒醒!”
“我又沒睡。”她的聲音發顫。随着話音落下,心底裡忽然蒸騰起一種又驚又怕的情緒,這樣的情緒介于惶恐與絕望之間。
“先跟我回去。”
梁舟舟随着林允澤的腳步一起乘上電梯。電梯裡四面都是金色的鏡面,轎廂門剛一打開的時候,梁舟舟冷不防的看到鏡中的“自己”,心裡一驚,兩隻腳像是石化了一般,竟一步也挪不動。林允澤順勢推了她一把,她身子往前一歪,向前踉跄幾步。
梁舟舟十指緊緊的扒在反光鏡面上。隻見鏡中人一雙鳳目極緻清雅,雖然目光中難掩其憂郁惶恐,卻仍透着燦若星辰的輝光。
真的很好看,隻是這樣的好看不該站在這樣的角度去欣賞。
她癡癡的歎道:“這不是我。”
“廢話,這tm也不是我。”林允澤雙手插在腰上,沉沉的喘息着,“你正常一點,等下回房間再說。”電梯門打開,林允澤伸着細瘦的手臂,一路連拖帶拽的将梁舟舟塞進房間裡。
房間提前打開了空調,溫度正好,冷氣正足。
林允澤坐在沙發上,擡手示意讓梁舟舟坐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允澤問。
“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梁舟舟心裡有種被惡人反咬一口的氣憤。她皺着眉,剛沉下身子卻又猛地站起來。
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使她腳下一軟。她眼前一黑,措不及防的被迫仰倒下來。好在身後的沙發還算柔軟,跌下去倒也不怎麼疼。
“你别太激動,呼吸,大口呼吸。”林允澤像是守了個定|時|炸|彈一般,雙手比劃在胸前,目光絲毫不敢離開他自己的身體。
“為什麼我那麼難受?”梁舟舟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心髒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那種超負荷的震動感讓她腦海中深刻意識到了危險的存在。
林允澤目光閃躲。
他不想說,他有先天性心髒病。因為這個原因,他從小便對于學校的概念很淡,能憑借普通高考考入戲劇學院,全靠資質與自強。一路走來,他承受過太多的質疑與指責。其中有些質疑毫無根據,他不想辯駁,不想對此發聲,因為他覺得沒必要。
反正他也活不了太久了。無論是醫生還是母親請來替他算命的假神仙,都曾預言他活不過二十五歲,就像是個生死劫,無論是真是假都已然存在,像一把刀一樣懸在頭頂上。而他現在二十四,離二十五歲隻剩下最後的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