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此事便作罷。”赫連渺不是個好強求他人的主兒,“青月,去備車吧。”
青月行禮,領人退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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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郊有景有人,最值得逛。
幾輛低調樸素的馬車辘辘駛向南郊的見月湖。
端王挑起車簾,極為不滿指向旁邊鑲嵌金銀珠玉的華麗馬車:“竟敢比本王的馬車還要好!皇兄就該抄了他們的家!”
皇帝瞪端王一眼,對他的玩笑話不做理會。
赫連渺餘光瞥一眼華麗的馬車,意味深長道:“再過一段時日。”
端王:“?”
皇帝:“?”
嘉長公主:“?”
溫晦之語調平靜:“可是公主今日繁忙,無暇顧及?想來也是,國庫不豐,抄幾家便能抵一二年稅收。”
端王滿臉驚奇:“可以這樣?”
赫連渺眸色稍深:“曆朝曆代,皇帝裝瞎養肥的貪官,最終下場都是抄家充國庫。”
“……貪官?”端王表情複雜,“那叫皇帝宮外的錢袋子吧?”
赫連渺目光公平掃向皇帝與嘉長公主,見二人一臉受教模樣,大方又坦蕩繼續:“為帝者,皆如此。”
“真不是東西!”
端王幽幽然出聲。
衆人:“……”
下了馬車,一行人往見月湖邊靠近,兩側走卒小攤滿滿盈盈。
小販叫賣的有:軟羊諸色包子、麻飲細粉、素簽沙糖、冰雪冷元子、生淹水木瓜、藥不瓜、杏片、梅子姜、香糖果子……
“小姐,瞧瞧我們的簪子吧!全京城隻此一份兒呢!”
“小姐公子瞅瞅我們家的絲帕,全大虞獨此一份,買回去保您有面兒!”
“公子看看扇子吧!”
嘉長公主不屑白目:“盡是些廉價東西!胡說八道的有面兒。”
赫連渺提醒:“言語注意些,莫擾了旁人營生。”
嘉長公主“哦”了一聲,不情不願湊在赫連渺身旁,但也沒再開口。
端王疑惑:“北郊那邊都是西北難民,南郊這邊怎麼不見一個難民?竟跟京城似的繁華。”
赫連渺看向溫晦之:“溫公子可知道?”
“略知一二。”溫晦之鳳眸微眯,“南郊土地兼并嚴重,據說有萬畝盡歸徐相所有,加之南郊有見月湖,徐相便派人經營此處,供世家子弟、官宦子弟、富家子弟取樂。”
“見月湖别稱柳梢頭,取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說得便是娼妓與走卒生意盛行。”
端王将胳膊挂在溫晦之肩膀,笑吟吟拍拍他的胸脯:“溫公子倒是了解,稱一句‘百曉生’也不為過!本王佩服!佩服!”
溫晦之謙遜:“您過譽。”
端王看溫晦之哪裡都不對勁,總覺得他一個面首不該如此博識,二人你來我往試探着。
赫連渺問起皇帝:“讓你去崔家取書之事,辦得怎麼樣了?怎麼還沒消息?”
皇帝臉臊:“崔家将陳真打了出來。”
“……”
赫連渺恨鐵不成鋼。
“罷了,過兩日我親自去。崔家還能打我不成?”
一行人說着話,便逛到了見月湖前。
妖娆紅衣的女人婀娜攔在端王身前:“公子~可是來尋歡?”
端王摟過紅衣女人,渾然天成風流模樣:“姑娘妩媚風情,本公子尋歡作甚,本公子定是來尋姑娘。”
紅衣女人輕捶端王胸口,扭着腰嬌嗔:“公子取笑奴家。”
“非也。”端王摟着女人的腰,往前走幾步,指着見月湖,“本公子本是為這潭湖水而來,可見了姑娘,本公子才知美景外是美人,其他美人俗不可耐,姑娘卻比湖更扯得人心搖曳。”
“前邊是奴家的湖船,公子可要上船小酌一杯?”
“自然!”端王感慨,“美人美景美酒,若得一次,人生再短,也不枉然!快哉!”
衆人眼睜睜看着端王摟着美人愈走愈遠:“???”
“三弟他……是不是忘了什麼?”皇帝木着臉。
嘉長公主冷嗤:“滿腦袋都是□□那點事!呸!”
赫連渺鄭重點頭:“罷了,活着就好。”
衆人:“?”
“賣身葬父嘞!賣身葬父!都來瞧一瞧诶——”
衆人被偏稚嫩的少年音吸引,循着聲音找到前方,擠進公子哥、富少爺、小攤販們圍攏的圈内,見到空地上跪着的一對少年人。
一男一女,約莫十五六歲,模樣還很稚嫩,白喪服泛黃也不合身,打着補丁,像是老一輩留下來的老物件,至少有幾十個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