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一躍,徑直沖到溫晦之懷裡,尖銳的爪子挂住他的衣裳。
溫晦之下意識驚訝,發覺懷中是毛茸茸小狸奴時,神情一松,修長手指勾弄它的下巴。
黑貓眯着眼:“咪嗚~”
溫晦之眼底雀躍,臉上歡愉,夾着嗓音輕聲呢喃:“小家夥,你怎麼進來的?餓不餓?”
黑貓歪着頭,瞪着黑溜溜大眼睛,蹭蹭溫晦之的手指:“喵嗚~”
親昵又乖巧。
溫晦之抱着它,回了屋,精心伺候它吃些糕點,又喝了水。
院外的赫連渺默默轉身,沒有進入春芳園。
算了,貓崽子在溫晦之身邊,能監督能保護,她暫且不吃味。
雖然——
貓崽子是她養了近百年的小家夥!
赫連渺極為大度寬慰自己。
公主府忙忙碌碌,京城各處也少得安甯寂靜。
上元樓裡,客盈盈滿,樂音音奏,紅妝脂粉、绮羅舞袖,喧喧嚷嚷一處人間境。
兀的,一道人影被摔出上元樓外,惹得客人們紛紛側目。
“那人是誰?”
“新科狀元郎徐子路呗,瞧瞧他現在的模樣,喪家之犬!落水狗一條!”
“狀元郎怎落得這下場?莫不是惹惱了陛下?”
“差不多吧,他惹了昭長公主,原本能當驸馬爺,現在倒好,斷了指,瓊林宴也沒邀請他,估摸着放官也輪不到他,白白讀二十年書!”
“徐子路?我記得徐相……”
“此徐非彼徐,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他可攀不上徐相!對了,他那個娘似是瘋了,整日叫喚着讓公主做妾,讓她兒當大官,可憐又可笑!”
“可不,眼見苦日子熬出了頭,一眨眼惹了公主,官沒得做,能留條命算是慶幸。”
客人們嘀嘀咕咕,一些個言論飛到徐子路耳中。
被摔出門外的徐子路難堪趴在地上,蜷縮不完整的手掌,滿眼憤恨。
酒娘子擺着團扇,踩着婀娜的步子,踏出門檻,懶懶睥睨徐子路,笑吟吟:“徐公子,我家公子可是放了話,他啊,崇拜昭長公主濟民之心,這上元樓裡,誰敢輕賤公主,誰就得滾蛋!”
徐子路诋毀:“聽聞昭長公主府進了個面首,莫不是你家公子吧!”
酒娘子咋舌,若她家公子能當上昭長公主的面首,她估計他能樂瘋!
“胡言亂語!”酒娘子臉色一寒,“來人,诋毀昭長公主,給老娘揍!狠狠揍!然後叉去街口!”
兩個護院沖上來,一通海拳,揍得徐子路隻能抱頭鼠竄。
上元樓熱鬧,街邊也喧嘩,華貴轎子半掀,露出半張精緻面容。
“柏堅,最近京裡是熱鬧,怪不得父親喚我回來。”
“小姐,大人喚您回家是為了進宮做貴妃。”轎子邊的仆從高大俊氣,面無表情戳破女子的話。
“貴妃?妾罷了,呵!”女子嘲弄,“老家夥想得倒是美!一個廢物皇帝,也配本小姐做妾伺候?本小姐所嫁之人,必是這世間的英雄!”
“小姐,程武大将軍殺敵百萬,算得上大英雄。”柏堅提醒。
“程武那老匹夫已經四十有六!本小姐正值二八年華!”
柏堅思考:“年輕公子中,并無英雄人物。不過宮裡欽天監有位年及七齡的大人,擔任觀星官一職。”
“……閉嘴,回府吧。”
“是。”
女子突然又掀開簾子,露出花容月貌般的瑰麗面容,雙眼狡黠:“查一下上元樓的東家,本小姐直覺他是個人物。”
柏堅垂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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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樓的小動靜掀不起風浪,甚至不配傳入赫連渺耳中。
青柳院——陳沐為方便辦公與聽赫連渺吩咐,特地搬到了距離主院近的院子,不過還是抵不過春芳園最近。
寝房内燭火搖曳,陳沐獨坐桌前,手中執一松黃紙書信。
書信是酒娘子遣人傳書送至昭長公主府的,特地說明當日發生之事,尤其詳說了教訓徐子路。
紙張逐漸被收緊、蹂躏成團,砸在茶盞中,茶水逐漸暈染墨迹,潮濕的字迹恍若爬滿苔藓,黑得發紅,似淋淋血迹。
一張新紙鋪陳至桌上,墨黑字迹銳利如刀劍出鞘。
五個大字:辱後密殺之
信紙折好,裝入信封。
陳沐一闆一眼将其封好,表情始終溫和平靜,嘴角勾勒和煦弧度,似寫了一封報平安的家書。
與此同時,上元樓的動靜也傳到了含龍殿。
皇帝看完禀報密信,劍眉上挑,眼底冰涼:“想來是朕對徐家太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