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她懷中小兒貪玩,昨夜徹夜未歸,今日擔心才漸漸湧了上來,尋子心切,婦人立馬動用妖力去尋孩子的氣息,途中遭道士阻攔,受了傷。
大片大片的鮮血糊滿後背,婦人渾身冒着虛汗,卻一刻也不敢耽擱,緊緊着往妖市趕。
懷中妖奄奄一息,做父母的,卻不能為之分擔痛苦,心懸着,焦急萬分。
聽完近日赫連家族之人在妖市住下,揮金如土,現下遇上此等棘手之事,隻好尋赫連家族之人幫忙。
可奈何,此間一男一女,偏沒有一個人姓赫連。
二人捂着被子,在裡面迅速整理了一番。
阿離眼神飄忽,滿臉寫着一句問話:我的臉還紅不紅了?
季無塵見了偷笑,搖了搖頭。
随後又朝外說道:“你要找的赫連大人尚未回來,還請移步前往隔間稍等,給我們一點時間。”
沒聽見婦人的動作,阿離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我們會盡力救回你的孩子的。”
季無塵:“聽氣息,尚還有救,不急。”
那婦人知道自己撞了人家的羞事,本也不好厚着臉皮的,但實在是心急如焚。現下聽了對方的意思,應是應了她的請求。婦人感激不盡,自是盡快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果然,婦人在隔壁隻等了半刻,便見一位俊俏郎君和一位貌美娘子攜手而來。
婦人抱着孩子,撲通一聲跪下,眼淚如流水,嘩啦啦地落。
阿離趕忙将人扶起,好言好語地将其勸坐在一旁,再将孩子抱來,褪去包裹住全身的麻布,隻露了一角,便讓阿離驚住,一時間不知所措。
這孩子身體裡,好似被種了萬千蠱蟲,黑色的如蠕動的蛇蟲,浮在皮膚表面,渾身冒着黑氣。
孩子的妖紋亦在黑氣中隐隐浮現,似乎正頑強地對抗着這些詭谲的黑氣。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啊啊……”
這番詭異的症狀,縱是親娘見了也忍不住害怕。
婦人崩潰了。
她害怕她的孩子被奪去生命。
阿離試圖通過輸送妖力強行與之抗衡,但如杯水車薪。
“這症狀是何時出現的?”
“我尋到他的時候,便是這般模樣了。”婦人顫抖着身體,“我的孩兒,可還有救啊?”
“放心。”隻是有些費力罷了。
阿離笃定的語氣,倒是讓婦人松了一口氣。
“謝、謝謝!謝謝大人!”
“大人的大恩大德,小妖今生今世沒齒難忘!真是,不知道怎樣報答大人才好。”
“我不是大人。算了,先噤聲。”
婦人連連點頭。
阿離開始為孩子輸去妖力,但不出一瞬便被季無塵制止。
“你上回也是這樣做的?”
面前小妖危在旦夕,阿離緊張得直冒冷汗,實在無暇回憶,“哪回?”
但季無塵隻道:“我來吧,我有更好的法子。”
隻見季無塵在掌心裡化出一顆珍珠般大小的異色珠子,唇邊喃喃,似是念了句咒語,語落後,那珠子便随着季無塵的靈力迸發出道道彩色輝光,小妖怪身上的黑氣,竟逐漸被吸入珠子裡。
一炷香之後,珠子由白變黑,孩子身上的詭谲黑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婦人喜出望外,連連抱着孩子同二人再三磕頭感謝。
阿離趕忙阻止道:“不謝不謝,應該的。你隻消記住,是赫連遠救了你們。”
說完,阿離怔了怔。
為什麼不說季無塵的名字?她在擔憂什麼?
心中惶惶不安,山雨欲來風滿樓,此時的風平浪靜似是在昭示這某件無法阻止的壞事降臨。
阿離的心緊成一團,什麼時候會出事?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所以隻問何時,而不疑心真假。
季無塵的靈力因此消耗得很快,眼前驟然一黑,他卻假裝無事,疲倦般揉了揉太陽穴,“你是在哪個方向找到他的?”
婦人回憶後說道:“東南。”
“東南。”
季無塵若有所思般偏了偏頭。
“你背後還有傷,我這裡卻少有靈丹妙藥,若是不及時救治,恐會留下病根。”阿離見了這傷痕上的爛肉,一時隻覺眼睛刺痛,心疼難耐。
隻好先幫忙止了血,纏上了繃帶。
“告訴我是誰傷的,我替你去尋他報仇!”
“感謝大人,但還是不用勞煩您了。”
婦人心有餘悸,阿離示意但說無妨。
“我也不知對方是何門何派,隻看清對方是個女子,身着白衣,衣袖之間似乎還繡着一些雲紋。對方道行高深,像我這樣的妖怪,還是别再去招惹得好。”
阿離想再問下去,一旁的季無塵卻忽然開口,給了答案,“天觀門。”
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交彙,季無塵沉聲道:“是郁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