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别人不接受。他們要他當好人,當一個真正的好人。
但做到這一步真的很難。
夜深了,外邊的風聲不知何時止了。祁淵倚靠在不大結實的木牆上,一雙鋒利的眼眸藏在俊美的面容之下,不久後,天光初洩,一道柔和的光打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另一側被迫露出深深的陰影。
這一次他不再做夢。
黑暗中一片清白。
太陽出來後,山裡就出現了濃稠的霧。
慢慢的,這些霧便将他們栖身的這一座小廟包裹起來,向外看去,基本不見日光與綠林。
祁淵由着這些迷霧四處蔓延,他依舊坐在廟裡牆邊,沒有一絲恐懼和動搖。
随着時間流逝,他不知第幾次睜眼去查看昨日那隻不仗義的妖怪是否從睡夢裡醒來,見無果,隻能是自己一次又一次重啟修煉。
終于是到了日上三竿,玄色衣服下的妖怪才有了轉醒的意思。
祁淵看了她半晌,隻聽一聲呻吟,外衣下的妖怪熟撚的翻身,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她的睡顔香甜,不知是否在做美夢。
祁淵換了個姿勢,向她的頭頂湊近,吐息落在她的額頭上,兩雙眼睛正對着。
正酣睡着的妖怪心中突兀的升起一絲寒意,她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張開兇爪将她生吞活剝。
妖怪對危險的直覺是很強烈的。
于是她猛然驚醒,映入眼簾的破敗木房子讓她很奇異的問自己:我破産了?
随後她發覺自己身上蓋着一張‘被子’,她扶着自己的額頭,眸光瞥向一旁,在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後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我做噩夢了。”她虛弱的表示。
“我要再躺一會兒。”
祁淵再寬容,也不能容忍此時此刻。
他迅速将還沒躺下的身子撈起來,“别睡了,出事了。”
阿離隻覺得他很煩,整個人像未出世的鹌鹑一樣縮着,意識不清,“季無塵!你煩不煩啊!”
此話一出,方才還氣勢洶洶的人直接将手裡的妖怪扔了出去。有多遠扔多遠!
“什麼?”
“你說什麼?”
什麼季無塵?她在說什麼?
意識到不對勁的妖怪,瞬間從夢中清醒了過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解釋不出個所以然,到最後隻能歸咎于一句,“你聽錯了。”
“我說的分明是,祁淵,你煩不煩啊。”
越解釋越是做賊心虛。
阿離沒辦法,隻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近日一直在做夢的事情。
“這幾日我總會夢見自己和一個道士遊曆江湖,他好像就是季無塵,百年前的昆侖山首徒,你口中的少年天才。”
“我并不是故意将你當作他的。”
“無事。”
“什麼?”
祁淵方才的話音極小,小到近乎難以察覺,但心虛的阿離在這時異常關注着祁淵的一舉一動,所以她聽見了,聽清了,但她卻覺得自己聽錯了。
一對彎眉愈蹙愈緊,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卻惹得對方倉皇而逃。
“外邊有動靜,我出去查看一番。”祁淵扔下這句話便奪門而去,留下一道與夢境中一模一樣的殘影。
她怎麼會這麼想?
阿離恍然,猛然扇了自己兩個巴掌,随後起身,細細觀察起了周圍。
熹微的晨光從年久失修的窗戶透進,火堆早已熄滅,隻剩幾道頑強閃爍的火星子。
祁淵外出查看,她在這裡也不能閑着。先前阿離聽山下賣茶水的大娘提及這座荒廟,便覺得這廟中必然暗藏玄機,夜裡妖風陣陣,白日迷霧重重,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阿離走至石像前,定睛打量了一番之後覺得有些許瘆人,便迅速移走了目光,緊接着,她蹲下身,拾起了地上的頭顱碎片,将其一塊接一塊拼起來。石像曆經風雨,早已被磨平了棱角,但好在時間不長,還能勉強看見些形狀。
但當石像逐漸成型,阿離的神情越是從一開始的輕松自如變得凝重。
最後一塊碎片是在供台下邊找到的,将石像拼好後,呈現了一個狐狸的相貌。
這是,狐仙?
這裡是狐仙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