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桃夭院,紫檀便上前問道:“姨娘怎麼去了這麼久,莫非那大公子不肯将地契給你?”
晚意疲累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先坐一會。”
紫檀一向細心,看晚意臉色便知道有事發生,但晚意不說,她也沒多問,正想去給晚意沏茶,便瞄到晚意的裙擺處有紅色的痕迹,忙問道:“姨娘,你的裙子...怎麼了?”
晚意這才看到自己的裙擺處,有紅色的血滴,大概是替崔括上藥的時候離得太近,血便滴到了她的裙上。
“快取一套幹淨的衣服。”晚意道。
紫檀不敢停留再問,忙去取了衣物,交給晚意。
換完衣服出來,晚意将手中的舊衣交給紫檀,“你深夜之時在角落裡将衣服直接燒了,不要被李婆子等人看到。”
若是拿去清洗,一路上不知要被多少人瞧見,不如燒了還省事些。
晚意這樣想着,小桃在外扣門,道:“姨娘,晚飯擺好了。”
相安無事地用完晚飯,成山過來道今日崔道去姚姨娘那兒了。
正合晚意心意,于是便拿出崔管家拿來的舊賬,接着上午看的繼續看起來。
心神卻總是飄忽,晚意索性合上賬冊,閉眼靠在榻上,腦中便浮現出崔括受傷的樣子來。
他到底是如何受傷的,為何又不敢讓他人知道.......
現在自己知道了,他會不會想要殺人滅口.......
幾個問題同時鑽在晚意的腦中,讓她感覺頭脹起來。
深呼一口氣,索性坐起來練字。
練了一會,心神才算平靜下來一些。
其實崔括如何,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甚至如果崔括纏于府外的事,反倒有利于晚意謀劃。想到此處,心中郁氣消解不少,于是抛開方才糾結于腦海中的問題,用心翻起賬冊來。
晚意手中拿的是崔管家拿來的庫房支取流水。
原本崔管家隻拿了近三年的給她,但是庫房裡有許多陳年的物品,晚意說要一一清點,便讓崔管家拿了十二年來所有的流水賬冊。
庫房進出流水記得簡單,十二年也就七本冊子。
晚意從最後一本賬冊看起,上面寫着‘治平三年崔府庫房進出流水’
那時候崔括的祖父還在世,崔府尚未分家,這本庫房賬冊記錄的是整個崔府的支取。
庫房流水雖然沒有管家賬冊記錄詳細,卻能從中看出一些端倪。至少能看出,那幾年,崔家主人與哪些人交往密切。
從久家出事前兩年開始翻看,晚意看的很仔細。
幾次宴請庫房大量收入物品,其中有幾樣看起來略顯貴重,分别是當時的中書舍人,司天監和龍圖閣學士贈送的禮品。
平時的交往中,禮品往來不多。晚意連翻了三四本,發現越往現今的年份靠近,特别是崔道父親去世後,崔府分家。來往禮品便越來越少,崔府也沒有再大張旗鼓擺過什麼宴請。
晚意皺眉,來來回回将賬冊流水翻了幾遍,直到紫檀催她休息,她也沒從賬冊中發現任何問題。
交往的人家中,與沈家因為有原先的姻親關系,所以交往得多了一些,其他的,例如方才發現的中書舍人等,禮品贈送的都是有來有回,而且除了宴請之外,平時私下沒有過任何禮贈行為。
況且這些都是京中官員,與地方官員更是沒有交情。
莫非,崔家并不是直接與地方官勾結,而是通過其他的官員來達成目的?或許這一個個官員中,便有崔家的爪牙。
晚意掃過一個個在宣紙上寫下的官員,想着雖然此刻毫無頭緒,但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想要把這一切查清楚,那得拿到主母才有權利查看的管家賬冊。上面記錄了崔府的人際交往,銀錢往來和崔府商鋪田莊等詳細信息。
若崔道的父親真與地方官有過勾結,那必然是有利可圖,由此一來,管家賬冊上一定會查到問題。
晚意的眼睛看着眼前跳動的燭火,腦中飛速閃過一些人名。
對于前朝的官員,晚意之所以了解,還多虧了李遊元。晚意垂眸,将賬冊收好。對于李遊元,晚意想,自己欠他的,也早就還清了。
睡到半夜,紫檀叫醒了她。
晚意迷迷蒙蒙地醒來,聽得紫檀輕聲道:“我本不想叫醒你的,但是外面的人求的太急了。”
“什麼人?”
“說是汲古水榭的阿福。”
晚意坐起來,紫檀為她披上外衣,到了客廳中,隻見阿福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一見到晚意出來,忙走到晚意身邊道:“公子高熱,求晚姨娘相救。”
“為何不去找老爺?”
阿福無奈道:“公子不想讓老爺知道。”說着看了一眼晚意,“姨娘是除了我之外唯一知道此事的人了,除了姨娘,别人救不了公子。”
“他自己都到這地步了,為何還要執着于此,難道他死了,這事就不會被人知曉了?”
不知為何,晚意心中升起一股愠色,說話便重了起來。
阿福咬着嘴不說話,雖然覺得晚意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公子一向說一不二,既然公子要保密此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但卻不敢反駁,隻好靜靜地等着晚意的回應。
“紫檀你給阿福換一身丫環的打扮,就說我感染風寒,不想吵醒老爺,命你去請郎中開些藥來喝。”想了想又道:“直接去找馬夫,不要與他透露任何事情。”
紫檀忙應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立刻帶着阿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