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崔管家要找齊現要的食材都廢了不少時辰。等晚意做完芋頭糕出廚房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解下身上的圍裙交給紫檀,便自己拿着食盒提了燈籠便往汲古水榭而去。
汲古閣的門口又出現兩個把門的小童,這次見到晚意,臉色有些怪異,竟沒問什麼,直接給晚意開了門。
拐過花梨木燈,晚意便聞到了一股不同于上次來的氣味,這是一種松針混着冰雪的味道,晚意凝眉,空氣中似乎隐隐還有一絲血氣。
随着她漸漸走進,那血腥氣便越來越明顯,直到晚意看到趴于書案上的崔括。
他的右手正捂着自己的左肩,白皙的指中滲出暗紅色的血液,此刻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
晚意不由一驚。
崔括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勉強地擡起頭,瞧了晚意一眼,便又重新靠回案上。
“.....你受傷了?”
晚意問出口後,便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忙将食盒往邊上的茶幾上一放,走到書案旁,“需要幫你叫郎中嗎?”
等了半晌,崔括虛弱卻依然清冷的聲線傳了出來,“......如果能找郎中......你覺得我會這樣靠在這兒......”
晚意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崔括死了,是不是她複仇的阻礙便消失了。
這一閃而過的念頭讓晚意頓住了想要查看崔括傷口的腳步。
自己要救他嗎.......還是讓他在這兒自生自滅......
不......不對......一會他那個叫阿福的書童回來,崔括必然會得到救治,反倒她如果現在走了,将來崔括報複她,更給自己添麻煩。
念及此,晚意問道:“......我要怎麼幫你.......”
崔括的呼吸短促,顯然傷口不小,疼痛感讓他說話的聲音都微弱下來。
晚意靠近了他,“我看看傷口......”
崔括微微側身,手掌從捂住的傷口處拿開,傷口失去手掌的壓力,鮮血一瞬間便滲了出來。
晚意一看便連忙用手捂住,擡頭看向崔括急切道:“我要怎麼做?這樣流血你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崔括的面容顯得蒼白,“......楠木架下.........櫃子有藥......”
“好,我去取。”晚意拿開自己的手後,快速抓着崔括的手讓他自己按着,便去櫃子處取藥。
一打開抽屜,好幾個瓷瓶随着過大的抽拉力道而傾倒,晚意顧不上許多,忙問:“這麼多,哪個才是?”
“金瘡藥...藍色錦布.......”
晚意翻找了一會,終于找到後,便急忙到了書案邊,上藥的姿勢隻能由她半跪在崔括面前:“一會我數一二三,你便将手拿開,我将藥快速倒到傷口處。”
“一...”
“二...”
“三”
崔括這次很配合,晚意數到三之後,他拿開了自己的手,晚意立刻将金瘡藥倒了上去。
晚意感覺到崔括的身體猛然繃緊,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悶哼,随後晚意隻覺得頭頂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忙亂之中,晚意也不知道藥的用量,等意識到,才發現藥粉已經倒了大半。
金瘡藥的藥效雖好,卻不會立刻止血,白色的藥粉接觸到傷口之後,便被血液慢慢滲透成了紅色。
“.......去拿紗布......”
“紗布...紗布在哪?”
“......藥盒的邊上”
晚意匆匆拿了紗布,卻站在書案邊皺眉,“......纏紗布需要你褪去衣裳。”
空氣中有幾秒地凝滞,随後崔括道:“...你來”
晚意抓着紗布的指尖用力,“....我覺得這......”
話還未說完,隻聽得一聲驚呼聲:“公子,你怎麼了!”
晚意轉頭,便看到崔括的書童阿福從扇門邊快速地跑到了崔括身前,“公子!”
晚意呼出一口氣,心道這小童來的真是及時,于是便将手中的紗布塞到他手裡,“你替你家公子纏吧。”
見阿福還有點愣神,便催道:“快啊,他傷口還流血呢!”
阿福忙回過神,一看崔括的傷口,果然還在滲血,便趕緊扶起崔括的身體,但是他人不高力氣也不大,雙手勉強能扶起崔括罷了,卻沒辦法再替他脫衣。
晚意剛想轉身離開,卻見阿福一雙求助的眼神向她看來。
轉來轉去,最後還是要她來。
罷了,都到了這一步,不救也得救。
晚意隻能低着頭解開崔括的腰帶,用餘光将他的錦衣褪下,露出他左邊肌肉線條流暢卻滿是鮮血的臂膀。
“行了,我走了。”
晚意站起身,沒等阿福說話,便直接離開了。
走出汲古閣,才發現自己手上沾滿了崔括的血,隻得到湖邊洗淨了自己的手,才往桃夭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