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要到江海入無相山的日子了,青繞很好奇他到底進去幹什麼。
聽八角樓的人說,那座山是會吃人的,普通人走進去就不可能再出來,任你武功再高,在那種隻要呼吸就會中毒的地方,你無處可逃。
江海是如何在裡面生存下來的?他為什麼能活着出來,還每年都會進去幾次?
這幾日的夜裡,江海總會擡頭看月亮,青繞知道他是在算時間。
“聽說你快要進無相山了,你進去做什麼?”青繞沒忍住問了出來。
江海将視線從月亮上收回,淡淡說:“替别人辦事罷了。”
說來也是,雖然他獨自住在這八角樓鄉,可他好歹也是飛奇門的人,這個門派不就是拿錢辦事的嗎?就像這次葉沉溪委托他救下自己,也不過是一樁交易。
青繞這樣想着,心中竟有一絲絲的酸澀,還沒待她品出名堂來,就被江海打斷。
“你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待我進無相山後,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或者離開這裡,随便你。後續的銀子我自會去輝月城找少城主結清,你不必擔心。”
“哦。”青繞聲音悶悶的。
江海察覺到了她的不開心,眉毛一挑,問到:“怎麼了?”
青繞說:“帶我離開這個委托,葉沉溪給你多少銀子?”
江海一怔,臉色變得難以言喻。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後,青繞發現了,江海是一個很不會撒謊的人。除了他不想說的事兒,其他事兒他都不會說謊,這一點倒是和其他飛奇門的人相去甚遠。
他的這個表現,分明就是根本沒與葉沉溪談好價格。飛奇門的人,為何要做這種沒有明确回報的買賣?
除非,這筆買賣的回報,就是自己。
江海欲走,青繞跨步站在門外,将他堵在了裡面。
“你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幾年前,你們飛奇門的人曾經在靈鹿峽偷過我的琥珀龍牙,莫非,你也是沖這把劍來的?”青繞問。
江海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也是,若是為了這把劍,他大可半路就将自己扔下,拿了劍就走。
“葉沉溪還一分錢都未給你,那你到底是圖什麼?”青繞繼續逼問到。
江海見青繞眼裡充滿警惕,像隻保持高度警戒的小獸,無奈地歎口氣:“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我與你,還有什麼淵源?”青繞看着他,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他歎氣的樣子,埋頭不說話的樣子,雖然戴着面具,但是和那個人太像了。青繞心中升起一股詭異的期待,她在等着江海開口,興許會驗證她那個瘋狂的念頭,又或許隻是另一句托辭,她此刻隻想得到一個答案。
“說話!”青繞探手去取江海的面具,對方大驚,慌忙仰身撤步,腳後跟踩在了椅子上,一個趔趄往後倒去,雙手後翻堪堪撐住,便看着青繞壓了上來。
青繞又窄又瘦的身子,将江海死死圈住,看着他露出來的閃躲的眼神,逼問到:“回答我。”
江海沒有還手,隻是側過頭躲開她的視線,聲音有些喑啞:“沒有,沒有淵源,我隻是拿錢辦事。”
還是這套說辭,青繞聽煩了。
“你真的,很不會說謊。”青繞頓了頓說到。
她收回雙手,江海緊繃的身子倏地放松,然後頭也不回地逃出了屋子。
夜裡,青繞靠在門邊坐着,月光灑在她身上,冰冰涼涼的,像極了那年在依生河畔。
她就這樣坐了一夜,直到晨光微熹,她才起身伸了個懶腰。
鄉裡的公雞還沒打鳴,便有另一個奇怪的聲音從山上傳來。
那個聲音像兵器相接發出的震鳴聲,頻率極低,一陣一陣傳來,聽起來像某種蟲鳴,若不是常年練劍的人,很難捕捉到。這聲音似乎來自遠方,青繞的視線循聲而去,那方向正是無相山。
江海從一旁的房間裡走出來,手中已然握着一把出鞘的劍,看都沒看青繞一眼就沖了出去。
出事了。
青繞拿上琥珀龍牙,也跟了出去。
隔壁王二家剛醒來,那個整天帶頭搗蛋的小娃娃剛打開門,便看見一男一女飛速從院門前掠過。他匆忙跟上,看清了那倆人正是黑臉和黑臉媳婦,去的方向則是無相山。
小娃娃回頭沖他爹喊到:“黑臉又去無相山了!還帶着他媳婦呢!”
王二揉揉眼睛,心想天還沒亮呢,這個黑臉今天可真積極。突然,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響傳進他耳朵裡,這聲音說不上大,但莫名地令人煩躁,好像穿過耳朵直接在天靈蓋上響起來的一般。
王二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知道黑臉這次又要去多久,這怪聲一定和他有關。
但黑臉一直都是八角鄉的怪人,他做出什麼離奇的事兒也不奇怪,隻要不波及到鄉裡人,大家也都不在乎,隻當個熱鬧看。畢竟在這偏遠的邊境小鄉村,能來個生人也不容易,鄉裡一成不變的生活也因為他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倒也挺好。
“王角,去撿兩個雞蛋,我要做早飯!”王二喊到。
叫王角的小娃娃聽話地跑到自家雞窩裡撿雞蛋,今天的雞蛋還是熱乎的,開心極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唉喲”一聲就撲倒在地。
“什麼東西...我的雞蛋!”王角黑着臉坐起來,天還沒完全亮,雞窩裡亂糟糟的看不真切,但手裡流走的雞蛋液卻是真真切切的。
王角拍拍屁股,翻開腳下的幹稻草,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把自己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