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繞弄清楚了她之所以被江海帶來八角樓的前因後果,不禁感歎到,葉沉溪做事也是不顧她的死活,居然找了結過仇的飛奇門的人來帶她出輝月城。
青繞坐在門檻上,手撐着下巴,靜靜盯着院子裡的男人的背影。
江海正在整理新采的草藥,突然覺得身後涼飕飕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緩緩回頭,撞上了
青繞疑惑的眼神,她不閃不避,指着他手裡的草藥問:“你采這些幹嘛?”
“家裡有個人渾身是傷,需要用藥。”江海說。
青繞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沒恢複好,她想了半晌江海這家徒四壁的家裡,除了自己還有誰,才發現他指的便是自己。
她很快轉移話題,臉頰有些紅暈:“你還會治病?這些草藥你都認得嗎?”
江海點頭,黑色的面具之下,一張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臉龐柔和下來:“以前我得過一場很嚴重的病,吃了很多藥才好,久病成醫,自然也就懂一些。”
“你戴面具,是因為這場病毀容了?”青繞問。
江海手上的動作一怔,他欲言又止,但望着青繞期盼的眼神,他說:“不是,戴面具,是因為我答應過别人,不再惹麻煩。”
青繞“撲哧”笑出來,覺得他每次說話都正經過頭,雖然心存戒備,還是沒忍住開玩笑:“難道是因為你長得特别好看,所以會惹麻煩?”
江海沒有說話。
“或者是,特别醜,會吓到人?”青繞接着說。
江海不承認也不否認,繼續整理手中的草藥:“你怎麼想都可以。”
他越這樣說,青繞越對他面具下的臉感興趣:“這裡沒有别人,要不你把面具取下來,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麻煩?”
江海先是遲疑一下,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難耐的意味,然後搖頭:“不行。”
青繞早就猜到了他會拒絕,也沒再追問,起身伸了個大懶腰。
今天太陽特别好,明晃晃地挂在空中,照得她視線有片刻眩暈。她看着江海理好草藥,站起身走開,下衣擺微微被風掀起,露出紅色裡襯,他快速朝青繞走來,嘴中念念有詞。
恍惚中,青繞看不清他的臉,心中卻有驚雷炸響——這個人,太像一位故人了。
“進屋休息會吧,我去做飯。”江海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遮住了陽光,将她籠罩在一陣陰影中,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鑽進青繞鼻子裡。
青繞想不起來這個味道在哪裡聞到過,越是去想,腦袋越疼。
“黑臉的婆娘醒了!醒了!”
“哇!黑臉綁了個婆娘回來!!”
院子的栅欄外,幾個小娃娃還沒籬笆高,争相跳起來看着院子裡的兩個人,叽叽喳喳鬧做一團。
江海耳尖一紅,将青繞推進屋子裡:“别聽他們胡說,我去收拾他們。”
隻見江海挽起袖子轉身沖了出去,一會兒就聽見籬笆外幾個小孩的哭喊聲:“黑臉打人!這個怪人打人了!我要去找我爹!!”
等江海回到院子中,青繞已經鑽回被窩睡着。
最近她身體恢複得很好,興許就是因為覺睡得多,有時候一整天隻醒一個時辰,其他時間都在睡覺。
江海輕輕掩上房門,确認屋裡的人已經睡熟,他才轉身離開了小院。
八角樓鄉,是天崇西北部的邊境小鄉,背靠的無相山,便是天崇和遲樊國的交界線,翻過無相山,便是遲樊國的斯蘭城。
但無相山環境特殊,終年籠罩在沼氣之中,整個山脈的植物都異常巨大,終年不見天日,以往有很多獵人走進去,都沒有再出來。
也因為這個特殊原因,雖然八角樓是邊境,卻鮮有士兵把守,鄉裡的人們也過着平靜單純的生活。
江海獨自離開村落,一路往無相山的方向走去,他腳程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經到了無相山的山腳下。
再往前,便進山了。
江海望着離他最近的一個入山口,這裡常年無人踏足,那入山口黑洞洞的,雖是白天卻也看不見裡面有什麼,活像一張吃人不吐骨頭的嘴。
他看了沒一會兒,那個入山口後面,竟然有隐隐的樹枝沙沙聲。接着,一個和江海戴着一樣面具的少年,自山中走出來。
他不僅面具和江海一樣,連穿着、身量都和江海很相似。若是旁人來看,很難辨認出二人的區别。
但來人一開口,就明顯活潑不少,聲線中透出獨屬青少年的稚嫩:“她認出你了嗎?”
江海搖頭。
來人一聲冷笑,雙手插腰:“哼,我就知道。”
江海打斷他,問到:“叫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來人被江海提醒,急忙在袖中掏了半天,拿了一張卷軸給他:“已經探好,都畫在這兒了。”
江海接過,并沒有立馬打開,而是轉身就要走。
“你這麼着急幹嘛?她死不了!”那人沖江海的背影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