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還是他們老闆呢。老闆那張臉輪廓立體，個性分明，也沒什麼他發揮的空間，略加修飾就可以了，畫的多了反而俗了。

葉白鈞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對化妝師微笑：“謝謝老師。我去喊學長。”

“哎喲，不客氣不客氣。”真乖，還喊她老師呢！

門口，莊啟文不知什麼時候走了，留易城一個人抽煙。

聽見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下，然後立即把煙暗滅了。

葉白鈞走到他面前停下，看了眼煙灰缸：“學長好像不喜歡把煙抽完。”好幾次了，他都發現易城總是煙抽一半。

易城往旁把嘴裡煙吐出去，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很多人不喜歡煙味。你呢？”

葉白鈞：“沒什麼感覺。”

易城臉色古怪：“你不讨厭煙味嗎？”

葉白鈞心裡一動。所以剛剛易城是以為自己讨厭吸煙嗎？

他一下想起寝室裡幾個室友說女朋友不讓抽煙的事情，搖了搖頭：“不讨厭。”

管的太多會被讨厭，況且他隻是想睡易城，不想建立其他關系。除了床上的事情，他都沒必要管易城。

易城：“……”他撚了撚指腹煙蒂殘留的觸感，心裡突然有點煩躁，“我去化妝。”随即大步離開。

魏月因為要趕通告，匆匆拍完單人的定妝照就走了。

留下易城和葉白鈞，正好屬于素人組，于是正好一起拍。

給葉白鈞拍單人照的過程意外順利。

攝影師隻全程“對對對”“你不用動，我找角度”“太好看了”“ok了！”就結束了。

他回看一遍照片，沒一張不滿意的。

這小同學也太好拍了，根本無死角，怎麼拍都行！

拍完單人的，攝影師招呼兩人：“老闆你坐着别動，小葉同學，你過去把手放在你學長肩膀上。”

這是原先劇本裡就設置好的——這檔綜藝拍的就是明星素人、男男女女在一起生活旅遊，錄制時間兩個半星期，編導們已經連軸開會定出了大緻的方向。

定妝照要給出的感覺就是節目播出之後想要的效果——這些男男女女，素人抑或明星，節目裡必然有對抗，也有暧昧，會結出堅冰，也可能擦出火花。

按照計劃，攝影師需要拍一些嘉賓們不那麼有距離感、親切，或者說親密一點的照片。

上午，他剛拍完節目裡的官方CP打橫抱的照片。

實不相瞞，攝影師其實覺得他老闆和這個小同學莫名的有cp感。

葉白鈞走到易城側後方，一回頭就看見易城有些緊繃的下颌。他背脊往前傾，肢體語言有些排斥身後的人。

這下葉白鈞終于确定，對方确實在排斥自己。

從喊上奚梓睿杜絕和他獨自相處，到他化妝全過程甯願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再到現在的肢體語言。

看來他昨晚是想明白了什麼。

大概是發現了自己會對男人有反應，但還沒能接受？

葉白鈞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葉白鈞放下手，對攝影師搖搖頭：“就這樣拍吧，可以嗎？”

他抱起雙臂，壓下一些眉梢眼睫，因為眼部的一點小肌肉動作，成功改變了整個人的氣場。從無害小甜甜，一瞬間變成了清冷山巅雪。

攝影師眼前一亮。

可以，太可以了！

正巧他老闆易城臉部肌肉緊繃，整個人瞧着有點低氣壓，葉白鈞這麼一配合，兩個人對抗感一下出來了。

這可比人工糖精精彩多了。

攝影師擡起機器，咔嚓咔嚓一頓拍完，收工。

易城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也沒興趣查看最終效果。

他第一時間從凳子上起身往外走，仿佛火燒屁股。

葉白鈞呼出來的，帶着桂花香味的氣息拂過他耳後發梢，發絲撩過皮膚，比人直接用手指來撩還要命，他拍再坐在那裡被撩出什麼要命的反應。

易城一直走到停車場才冷靜下來，給奚梓睿打電話，得知他已經提前回學校了。

一想到要和葉白鈞要在一個封閉空間裡待半小時，易城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是真的吃這一款，可唯獨不能是葉白鈞。

最要命的是，明明葉白鈞也沒做什麼，對方大概察覺到了他的排斥，甚至禮貌地主動拉開了距離。

但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被撩出火。

易城抹了把臉，又抽了一根煙。

火星明滅，進了嘴的煙霧突然不能撫慰他的煩躁，并且讓他一想起葉白鈞說過的，不讨厭煙味的話就更為煩躁。

他在車裡坐了好一會，正要下決心給葉白鈞發消息讓人來車裡，就收到了葉白鈞的微信。

【學長，我先回學校了。】

易城咬着嘴裡煙蒂，舌尖泛上一點苦味。

也好。

正好他也不想和葉白鈞有更多的接觸。

易城啟動車輛，一腳開出公司。

淩晨兩點的市中心沒什麼車輛，易城放心地踩下油門，路邊的一切都成了視網膜裡光影模糊的剪影。

在這剪影裡，有一個站在路邊的身影格外清晰。

是葉白鈞。

易城目不斜視地開走。

保持距離。

他提醒自己。

葉白鈞站在原地，看着易城把車開走。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對着面前和自己搭讪的男人說：“請你讓開。”

馬路斜對面，深夜的酒吧正是熱鬧，門口有人翹首眺望這邊，不知那裡正在期待的是一個賭注，或是一次成功的獵豔。

男人身上有些酒氣，混合着男士香水的味道，其實并不難聞。

頂多非常讨厭。

葉白鈞的臉色很冷。

對方目光裡滿是渴望：“給個機會，隻是認識一下，加個微信而已，我平時不會騷擾你的，好不好？我隻是跟朋友打賭輸了，大冒險而已。”

“不加。”葉白鈞不假思索地拒絕，路燈下的身影像一株青竹。

他繞過男人就要走，對方卻堅持不懈地追在身後，絮絮叨叨地說着葉白鈞根本不想聽的話，譬如這是他第一次搭讪，他其實在某家投行公司工作雲雲。

一輛出租車駛過，葉白鈞擡手想攔車。

男人一下按下他的手臂。

葉白鈞臉色一白，狠狠甩開男人的手。

“離我遠點！”他厲聲叱責。

薄怒使他的眼睛染上靈動的生機。

男人呼吸一窒，眼裡閃過癡迷。

正要再說什麼留住眼前的美人，一輛車突然在空曠的馬路中間來了個漂移，準确甩了男人一臉尾氣。

“咳咳咳……”

伴随着男人的咳嗽聲，車窗搖下，露出夜色裡易城刀削斧鑿、壓迫力極強的臉。

“上車。”他對葉白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