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鈞沒想到易城會掉頭回來。
對方一看易城的車就自覺惹不起,乖乖退後,目送葉白鈞上了車,目光裡流露出可惜。
易城從後視鏡裡看見路燈下,那人癡癡望來的身影,忍了又忍,給莊啟文打了個電話。
可憐莊啟文剛忙完想歇一會兒,就被老闆電話打起來:“公司門口有醉漢尋釁滋事,讓保衛科注意晚上治安,以後喝了酒的一律不許靠近公司。”
挂了電話,易城扭頭問葉白鈞:“你還好吧?”
他剛剛看見那個陌生男人拉葉白鈞的手腕了。
上輩子,葉白鈞大腿有一道極其難看的傷疤。
葉白鈞不曾詳細告知過易城原委,是易城自己探聽拼湊出,大概對方有個家暴的父親。
因此,葉白鈞比較抗拒言辭、行動過于激烈無序的人——比如剛剛那種不打招呼就上來拉他手腕的人。
他在床上都隻敢把粗魯控制在情趣範圍,剛剛那人卻瞎抓他老婆手腕!
可憐這個時候的葉白鈞,剛剛離家上大學,說不定剛從家暴的陰影裡出來呢。
怕不怕啊葉白鈞,肯定吓壞了吧?
易城氣得肝疼,恨不得掉頭回去把那人按住揍一頓,好讓他知道亂伸爪子的後果。
葉白鈞鄭重對他道謝,“沒事,謝謝學長,多虧你及時趕到。”随後就把頭靠在車窗上。
通過車玻璃,他把易城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還以為易城躲他躲到拍完直接走了。
他以為,易城少說還要躲他三五天,才能接受自己會對男人感興趣的事情。
沒想到易城這就回頭了。
事情的進展比他想象中的順利多了。
看來要不了多久,易城就會接受自己的性向。
葉白鈞決定幫他一把。
一路上,易城都在用餘光悄悄關注葉白鈞。
好幾次他起了話頭,都被葉白鈞用“嗯”和“哦”敷衍過去,明顯不想搭理他。
就連把人送回家裡,叮囑“到家了發個消息”,葉白鈞也沒有理他。
易城抓心撓肝的難受,閉上眼睛就回想起路燈下,葉白鈞小臉慘白的模樣。
接近淩晨,努力嘗試睡覺卻失敗,滿腦子都是葉白鈞的易城終于發現。
他擔心葉白鈞到有些過頭。
光是假想一下,倘若他沒來,葉白鈞會不會受到陌生男人和心理陰影的雙重傷害,他就難受的要命。
葉白鈞。
這個名字無聲在舌尖滾了一圈。
易城翻坐起來,被子從結實的上半身滑落,捏着手機發消息:【睡了嗎?】
回到家裡,剛剛熬夜趕完稿子的葉白鈞看了一眼未讀消息,關上了手機。
他捏着手機的腕部,被陌生男人捏過的地方,被用力洗到淤紅。
給手腕塗了藥之後,葉白鈞把手機開到勿擾,緩緩滑進被子。
床頭放着一張便利貼,用大紅的記号筆寫了個“9”。
底下端端正正、一筆一劃地附,“距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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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結束,開學以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大學聯盟籃球賽正式開打,比賽地點就在本校。
學生會都被拉去接待其他學校的籃球隊成員,易城自己的後勤人手不足,把奚梓睿拉了過來。
沒搬兩箱水,奚梓睿就叫苦不疊:“這水也太重了——!”
“乓”的一下,兩箱水被他丢地上,差點砸到自己腳。
“學長,”奚梓睿喘着粗氣,扶着腰,“你能不能再給我派個外援啊?我真忙不過來了。”
易城他們抽簽到第二場,這會也沒看比賽,正在外面候場活動筋骨,聽見奚梓睿的話,皺眉想了想,“我也借不到人了。”
奚梓睿苦哈哈地喘氣,扭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抱着一摞書從校園主幹道路過,往圖書館去。
“唉!學弟!”奚梓睿指給易城看:“要不我找學弟幫忙吧?”
易城順着他的手指看到了葉白鈞,皺起眉。
就葉白鈞那麼點小身闆,過來忙活一天還不得累壞了?
易城準備拒絕,轉而一想到葉白鈞整個周末都沒有回複他的消息,話到嘴邊又改口:“……行。你去問他。”
“學長,你為什麼不自己問?”
易城喝口水,擰上瓶蓋,抱着籃球轉身就走,“你要是自己忙得過來,就别喊他。”
奚梓睿翻了個白眼,認命過去喊人。
這也太傲嬌了。
這麼傲嬌,能成功泡上學弟?
要不是他有求于人,至于在這裡當助攻——
算了算了。
他就是有求于人。
奚梓睿調整好心态,笑眯眯朝葉白鈞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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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候,第一組比賽結束,輪到本校籃球隊上場。
葉白鈞和其他後勤人員一起把物資搬到場地時,引起了觀衆席裡外校學生的騷動。
“這人是誰??也是籃球隊的嗎?”“姐妹,微信有沒有??安排一下!”
“這就是你們學校上了熱搜的那個新生代表??球隊後勤都這麼有牌面??”
“卧槽,好漂亮啊,想——”
耳旁是以自己為中心的議論,葉白鈞目不斜視,幫本校球員們把私人物品放好。
這時,候場區一聲震天響,隻見易城狠狠把籃球砸在地上,然後接住。
大家看過去的目光先是被驚豔到,接着又被理智穩住,收回視線。
帥是帥的。隻是……瞧瞧這眼神,太兇了。
活像有人跟他搶老婆一樣。
葉白鈞隔着半場也看見了,卻隻是匆匆一眼就挪走視線,低頭繼續整理東西。
就跟不認識易城似的,眼裡一點兒情緒也沒有。
球賽開打之後,随着易城不斷進球,整個體育館都為他沸騰了,不知道多少人高聲尖叫着他的名字,後排人全站起來了。
隻有以後勤身份坐在最前排的葉白鈞,全程冷靜鎮定,易城甚至都沒見他為自己歡呼一回,最多隻是合群地鼓掌。
易城簡直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