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坐就是一上午,直到中午門鈴被按響,葉白鈞才離開自己的位置。
貓眼裡是面帶微笑的姑姑,門一開就把手裡的禮物遞到葉白鈞面前,是兩盒月餅。
“小鈞,姑姑來看你了。”
中秋節已經過了半個月,姑姑手裡的月餅包裝都是拆開的,大概是家裡吃不完剩下的。
葉白鈞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謝謝,過來有事嗎?”
姑姑臉上笑容僵住,指了指裡面:“不請我進去說嗎?”
葉白鈞搖搖頭:“今天先不請你進去了姑姑,家裡好亂,我在準備搬家。”
姑姑一驚:“為什麼要搬家?”
“房子賣出去了。”葉白鈞說。
“你真是個傻孩子,别人給你的價格哪裡有姑姑公道?那邊給你多少錢?”
“比你給的多兩百。合同已經簽了。”葉白鈞編的毫無壓力。
姑姑一愣:“他給你這麼多??小鈞啊,你聽姑姑說,那個買家他不是個好人啊!你這個房子以後是要拆遷的,他才給你這麼點錢你就賣了,你真是吃了大虧了!他應該剛把定金付給你吧?你快違約退回去,現在違約也隻是虧一個定金而已!”
姑姑一急,說瓢了嘴。
“所以姑姑前幾天打電話要買我的房子,也是因為知道要拆遷了嗎?”
“……”姑姑連忙找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再說了,真要是你賣給我之後拆遷了,姑姑肯定要把多分的錢也給你一點,你小時候姑姑多疼你,你也是知道的。”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失望。
這世間為數不多的溫暖,又有一個棄他而去。
葉白鈞甩上門,将姑姑在門外的叫喊完全隔絕。
大腦仿佛也随之高數屏障,将外界一些感知都徹底屏蔽。
直到一陣風吹來,樓下玻璃反射的陽光如針刺入眼裡,葉白鈞才被從感官隔離的狀态裡拉了出來。
他發現自己半身探在陽台外,樓下行人紛紛擡頭看他。
握住扶手的手指立即收緊,葉白鈞轉身抱膝,蹲在地上。
初秋午陽燥熱,輕易就能叫人熱出一身汗。
然而葉白鈞卻如墜冰窟,冷的發抖。
他徒勞地用手臂抱緊自己,眼前一閃而過那天台階上假摔時易城接住他的懷抱。
肩膀寬闊,臂膀結實,緊緊摟在腰上時,就像是圈在溺水之人脖子上的救生圈。
葉白鈞此刻,無比渴望那個懷抱。
甚至更多、更鮮活的。
他渴望易城蓬勃的生命力。
-
易城望着眼前的素人,陷入了沉默。
他起身往外走,順手把西裝扣子系了起來,高大身形同那素人擦肩而過時,一下将人比了下去。
宛如男模和中年程序員的對比那麼慘烈。
莊啟文不用示意,一見他唇線抿起,立刻也跟了過去。
“稍等一下哈。”關門前,他對幾個手下和面試的素人道。
易城在拐角的樓梯間,聞着煙味,掏出一粒薄荷糖丢到嘴裡,濃眉皺起,微微眯着眼看莊啟文:“這就是你找的素人?這個素人的定位是顔值,你看你找的這幾個,除了顔值什麼都有。”
莊啟文心裡叫苦——長得和你那個學弟那樣的,真的難找啊,可惜人家也不肯來。
“老闆,後面還有幾個,不如你先全部看完?”
易城和莊啟文走後,那個面試的素人望了好幾眼門外,忍不住問:“剛剛那個是你們老闆嗎?”
幾個面試官立刻停止了腰杆,點頭。
素人又說,“他後面也會在這個節目裡出鏡嗎?”語氣竟然十分期待。
面試官搖頭。
“啊,可惜了。要是多來幾個長他這樣的,這個節目以後肯定會火吧。”
幾個面試官忽然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裡亮起同樣的光。
片刻後,易城回來,也沒耐心一個個面試,幹脆到候場的地方看了一眼,來了個集體面試。
然後一個也沒選中。
結束以後,易城抱臂在座位上,問莊啟文:“找個臉好看的,哪怕是個傻子,不要會唱歌rap跳舞,不要給我表演無實物、把自己身體打結這種稀奇古怪的才藝,很難嗎?”
莊啟文像是被訓的小媳婦,不敢吭聲。
剛剛幾個面試官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鼓起勇氣:“額,老闆?易總?”
易城看了過來。
開口這人和易城眼神對上的一瞬間,頓時覺得壓力山大。
她穩住表情:“剛剛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如果實在不行,莊總你自己上,說不定效果更好。現成的人設:經管系高材生,會打籃球,富二代,不靠家裡自己創業……最重要的是,”女生臉有點熱,咳嗽了一聲,“身材好,長得也是真的帥啊。”
莊啟文暗暗給這個手下比了個大拇指,附和道:“我也覺得。”
易城臉色稍緩,但也沒什麼太大反應:“謝謝。我拒絕。”然後叮囑莊啟文:“繼續找,抓緊時間。”
“老闆!”莊啟文垂死掙紮,“藝人搞定兩個了,就差兩個嘉賓了。我看直接你和你學弟上就很好,要不你考慮一下,我再争取一下你那個學弟?”
易城嘴唇微動。
莊啟文生怕他拒絕,試圖給他洗腦:“老闆,真的,時間不多了,前期宣發必須安排起來了,最遲這個星期真的要定下來,不然後面就來不及了!你認真考慮一下再回答我!”
易城心裡知道,莊啟文說的有道理。
上輩子,早在綜藝開拍前半年就開始籌劃宣發了,如今離開拍隻有兩個月,卻連嘉賓還沒完全定下來。
确實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他也不是怕抛頭露面的人,隻是……
“那你去搞定葉白鈞。預算我最多給你30。”易城黑着臉道。
上一次他給葉白鈞開的條件不少,但也隻有20萬。
這次漲到了30,葉白鈞這個直男就算不為他動心,也該為錢動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