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鈞,你不能因為姑姑沒有借錢給你和你爸媽就生我的氣啊!你爸爸在外面賭博,這個錢借給他有去無回的!”
“現在你媽媽又跑了,也不知道是躲債還是也去賭,我哪裡能放心把那麼多錢交給你?萬一被她騙走怎麼辦?”
“我也不是不肯給你生活費,你不能因為嫌錢少就把我關在外面吧?”
“你三歲以前都是我帶的,你爸爸根本不管你……”
在徹底确認葉白鈞不肯把房子賣給自己之後,姑姑在門外一直喊到現在。
她到手的拆遷房飛了,葉白鈞也别想好過。
每當有鄰居路過,她就喊得格外起勁。
這一喊就是兩個小時,一直到了中午才口幹舌燥地離開。
門裡,葉白鈞坐在沙發上,視線低垂,黑暗的情緒在眼底翻騰。
一股想要自毀的沖動叫嚣着撞擊理智構成的牢籠,它成功在即。
葉白鈞起身,去了浴室。
片刻後,他帶着一身淡淡的清香和一條手臂上新添的傷口出來了。
心裡名為自毀的困獸被暫時壓下。
葉白鈞重新坐回沙發,一邊翻看着朋友圈,一邊思索着該用什麼話題找易城。
往上滑的手指輕輕按住。
他在一位學生會會長的朋友圈裡看到了易城。
照片是西裝革履的易城和幾個男男女女坐在一排,面試其他人的樣子,配文:【圍觀順便抱大腿!厲害了我的易神!】
葉白鈞把圖片拉到最大,一點一點查看易城的每一個細節。
随意抓了幾下的硬黑頭發,微蹙的濃眉,煩躁時略顯兇銳的視線,立體的骨相,微抿的唇角。
葉白鈞指尖按在襯衣扣上的喉結位置,輕輕拖動圖片。
往下是寬闊的肩膀和随意搭在扶手的手臂,那手臂上結實的肌肉葉白鈞親眼見證過。蔥白的指尖停在圖片裡胸口的位置。
這裡的,他還沒見過。
圖片再往下,易城的腰腹和長腿都被桌子擋住。
葉白鈞關閉圖片,看了一眼定位。
他轉身拿上包,出門。
路上,葉白鈞手機彈出一個陌生來電,被他直接挂斷。
自從父母躲債出逃,他幾乎每天都會收到ip來自天南地北的催債電話,不論換多少次電話号也沒用。
葉白鈞本以為這也是個催債電話。
直到對方發來一條消息:【同學你好,我是你學長易城的朋友。你和他認識的吧?我有點事情找你,你方便接電話嗎?】
葉白鈞想了想:【不方便,麻煩你加我微信說。】
通過好友請求以後,莊啟文發過去一張和易城的合照自證:【你看,我沒騙你。】
靠近鏡頭,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就是莊啟文,而他身後西裝革履,伸手松着領帶的人,正是不久前剛在學長朋友圈出現過的易城。
葉白鈞:【有什麼事嗎?】
【你有沒有興趣賺20萬?我這裡有個綜藝節目,還差一位嘉賓。】莊啟文沒有一下亮出30萬的底牌。
【沒興趣。】
【那給你加5萬。】
【不用了,謝謝。】
【再加1萬,不能更多了,我隻有25預算,這1萬是我自己加給你的。】
葉白鈞直接退出聊天。
等抵達目的地——圖書館,葉白鈞又收到莊啟文锲而不舍的消息:【再加2萬,真的不能再多了,我這是拆東牆補給你的。】
葉白鈞仍舊不回複。
他在偌大的圖書館裡逛了一圈,湊巧二樓有一位作家的見面會,于是拍照,加上定位,發了朋友圈。
學長的朋友圈裡,照片角落出現的标志建築就在前方,因此易城就在不遠處。
然後葉白鈞才回複莊啟文:【真的沒興趣。就算學長親自來,我也要考慮一下。】
剩下的就是等待。
莊啟文抓住了回複中的“考慮”二字,并且看見了葉白鈞的朋友圈。
于是他拿着聊天記錄找到易城,“老闆,你這個學弟什麼來頭?你不是說他家裡沒什麼背景,父母也不在身邊嗎?怎麼30萬他都不動心的?”
易城一目十行看完,臉色有點微妙。
上輩子直男葉白鈞不就是為了錢和自己結婚?為什麼現在不要錢了?難道是嫌少?
易城頭一次有些惱怒,為什麼上輩子自己沒弄清楚葉白鈞到底收了大哥多少錢。
可惜這輩子無從知曉了。
易城決定親自去一趟,“我再跟他聊聊。”
如果實在不行,他就不信這麼大個華國,找不出第二個臉蛋好看的素人!
莊啟文捧着手機:“巧了這不是,老闆,你學弟這會就在後面那條街的圖書館裡!”
半小時後,葉白鈞在莊啟文的帶領下來到易城的公司。
等電梯時莊啟文也不忘給他做思想工作,最後打趣似的随口說:“我們都打算實在想不到合适嘉賓的話,就讓你們倆一起上節目得了。”
葉白鈞微微一笑,沒給反應,卻暗暗把這話記在心裡。
辦公室裡,被面試辣到眼睛的易城正在閉目休息。
一些個百鬼夜行的畫面從他眼前閃過,令他略感痛苦地揉着眉心。
葉白鈞就是這時敲門進來的。
秋日午後的陽光是淡金色的,絢爛又清爽,葉白鈞白皙的臉蛋被染了薄紅,掀起眼皮看來時,金光灑滿淺色的瞳孔。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襯衣,正好從門口的落地窗前踱步而來,身上被打出光暈。
這幅場景,像是某位油畫畫家靈感一現,随手畫就的畢生絕唱。
把人帶到後就轉身離開的莊啟文給易城發消息:【老闆,加錢就加錢吧,這張臉實在太能打了!難怪你看不上今天面試的人,我現在太理解你了!】
易城瞥了一眼消息就把手機鎖屏。
他有些憋悶地發現,自己心裡其實很認可莊啟文剛剛的觀點。
上輩子自己願意在不喜歡的情況下主動履行夫夫義務,多少也有點被這張臉鬼迷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