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法則》第四條:“不要總依賴電子通訊,很多話,見面說和隔着屏幕說,效果全然不同。”
——荀斯桓,你是不是瘋了?居然真會信這破《戀愛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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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雲寰全所收到一封荀斯桓發出的郵件。
正文寫着“excellent work”,郵件鍊裡是白氏發來的表揚信,誇贊許雲渺的工作水平高超,态度認真負責。[2]
郵件發出後三分鐘,系統又提示荀斯桓要撤回這郵件,大約是因為他本想單獨發給許雲渺,卻手滑抄送了全所。
再三分鐘後,雲寰全所又收到了一封荀斯桓發出的道歉郵件。
證實了方才确實是操作失誤了,打擾了大家工作,又順便再次提示,郵件發出前務必要仔細檢查收件人和抄送欄。
一通操作驚呆衆人,可稍微有點心眼的人,立刻就能明白其中的貓膩——
向來嚴謹到标點符号都不出錯的荀斯桓,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怕是故意失誤,意在借此給許雲渺正名。
不管是否所有人都讀了那“發錯”的郵件,一定會有好事者截圖傳播,很快,全雲寰的人都會知道——
白氏寫了郵件誇贊許雲渺,而且郵件是白氏主動寫的,屬于第三人證言,證明力可比所裡盛傳的謠言強多了。
如此一來,許雲渺到底是不是“花瓶”,是不是走後門,不言自明。至于他倆的關系,荀斯桓不想也懶得澄清。
許雲渺被郵件震驚了,心裡的火氣也早被那盒藥沖散了,此刻隻剩良心不安,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對荀斯桓太兇了。
本想說句感謝的,畢竟人家為他大動幹戈,不惜自毀形象在全所發錯郵件,可又怕和荀斯桓說話被人看見,再生绯聞。
好在荀斯桓太忙,辦公室一直關着門,沒給他說感謝的機會。
臨到下班,烏雲憋悶了一天,終于憋出一場大雨,鋪天蓋地的。
許雲渺隻有一把遮陽小傘,被大雨困了一個多小時,雨勢稍減才出發回家,坐電梯時,正碰上了剛下班的荀斯桓。
一個轎廂裡就他們兩人,都靠牆立着,隔了半臂距離。
“止疼藥很好用,謝謝。”許雲渺主動開口,“郵件也……謝謝。”
“舉手之勞。”荀斯桓是得意的,壓住了忍不住要上揚的嘴角,覺得許雲渺一定有被他發的郵件帥到。
“但是,以後我們還是盡量保持距離。”許雲渺話鋒一轉,“你這樣,會讓我們都很困擾。”
荀斯桓一怔,張了張嘴,到底沒能說出更好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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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的楊柳南路,潮濕狹窄,撐着傘走很是艱難,人擠人傘碰傘的,不小心還會踩到松動的地磚,濺一褲腳泥。
許雲渺愛幹淨,不喜歡這樣潮濕泥濘的環境,壓低傘檐,腳步匆匆,悶頭向前。
若不是經過便利店時,他被開門鈴聲吸引,擡頭看了一眼玻璃櫥窗,本不會注意到,荀斯桓就跟在他身後幾步的距離。
許雲渺想不明白,荀斯桓肯定不是那種聽不懂言外之意的人,為何仍如此執拗。
他覺得自己已經把拒絕表達得很清楚了,可才剛說過保持距離,這又跟蹤上了。
轉念一想,荀斯桓是在耍小聰明,真是“保持了距離”,所以才尾巴一樣,踩着他的腳步,綴在五步之外。
許雲渺越想越心煩,恰好要過馬路了,綠燈提示最後十秒,本不該再搶着過街,可他偏要搶。
如此,跟在後面的荀斯桓便會來不及一同穿過馬路,紅燈一亮,車流自然會截斷去路——
“嘀嘀嘀——”
紅燈還沒結束,電動車卻搶先一步沖了出來,一路瘋狂按着喇叭,驚擾了悶頭往前的許雲渺。
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閃躲了,隻堪堪在馬路中間刹住腳步,電動車把手幾乎擦着他的衣擺而過。
包和傘都掉了,許雲渺像被敲了一悶棍,腦袋暈暈的,忘了基本安全守則,竟還不趕緊穿過馬路,還彎腰要去撿包。
可綠燈結束了,兩側等候的車輛洪水猛獸一般對着他就沖了出來,一瞬間,充耳全是喇叭聲和汽車疾馳而過的路噪。
許雲渺吓懵了。
不停歇的車流,把他困在了馬路正中,可大腦嗡嗡作響,像卡死的機器,根本無法控制身體的行動。
車禍時的記憶占領了全部理智,恐慌、後悔、無能為力,疼痛、疲憊、失去知覺,車燈震動搖曳,而後視線失焦。
許雲渺覺得自己像一隻被困于海上風暴的小漁船。
恐慌如同狂風掀起百尺巨浪,又變作旋渦卷着他,扼着他的喉嚨,蒙住他的口鼻,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他隻能聽天由命,被裹挾着,無法掙紮,難以逃脫,無助像海水迎面撲來,讓他窒息,而後天旋地轉,神志迷茫。
蓦地,眼前川流不息的紅色車燈消失了,忽然變成一片漆黑,眼皮挨上了溫暖的皮膚,肩背靠上了結實的胸膛。
一個低沉溫柔卻堅定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從天而降的救生索,把他從恐懼深淵中一把拽了出來。
“雲渺,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