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寰的辦事效率奇高,合同深夜回複了,第二天中午就辦完了入職手續。
叫莫妮卡的人事專員對許雲渺尤其熱情,非讓他周五入職,說這樣能趕上每周五下午的事務所茶話會。
許雲渺幾番推辭無果,隻好答應了周五先去熟悉辦公環境。
第一天上班怕遲到,他六點就起了,早飯也沒顧上吃,一路輾轉,抵達辦公室時,一半的魂兒都丢在了地鐵裡。
本以為能趕個早,不想剛到沒幾分鐘,莫妮卡匆匆趕來,說是早在等着他,仿佛他不是雲寰員工而是大客戶。
“許律師,我帶你參觀辦公室吧?”莫妮卡熱絡道。
許雲渺苦笑一下,其實累得隻想坐下,又怕剛入職就給人留下架子大又做作的印象,隻能強打精神跟着走。
“這是打印室,旁邊是茶水間……那邊還有個洗手間,帶獨立浴室的,等您做合夥人了就能用了。”
許雲渺在走神,聽到這裡忽然回神了,心道,這才入職第一天,倒也不用立刻知道變成老闆能有什麼特權吧?
“那間大辦公室是荀par的。”莫妮卡指了指走廊拐角,“特地安排你坐在他隔壁屋。”
許雲渺一驚,從“特地”兩個字裡咂摸出微妙——難不成莫妮卡知道了荀斯桓對他有意思?
一圈逛完,二人又回到接待處。
第一次來時隻匆匆一瞥,這次終于有機會細看,許雲渺踱步一圈,停在了角落一座雕塑前。
是座金屬框架結構作品,镂空的立方體框住一顆镂空的球,嚴絲合縫,對稱平衡,作品名叫《規則與舞蹈》。
擺這件作品在雲寰,倒是恰當——非訴訟類法律業務就是如此,在四四方方的規則框架下,發揮圓融的商業想象力。
“這球該不會可以移動吧?”好奇心作祟,許雲渺伸手,想去碰碰那顆球。
“别!”莫妮卡大聲制止,驚慌過了頭,像是他剛觸動了什麼緻命機關。
可惜喊晚了,手指還是碰到了金屬球,隻是輕輕一下,球體便轉動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抱歉。”許雲渺苦笑。
莫妮卡正要解釋,兩人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雲渺,歡迎入職!”
荀斯桓毫不掩飾驚喜,目光灼灼盯着許雲渺的方向,快步走來,可走得越近,眉頭擰得越緊,臉色越黑。
莫妮卡背上寒毛直豎,知道要糟,荀斯桓一定是發現二人身後的雕塑被人動過了,按照他那強迫症,看見了肯定要生氣。
可也不能讓許雲渺剛入職就挨訓,她隻能硬着頭皮,想自己背鍋:“荀par,對不——”
“身體不舒服?”荀斯桓冷不丁提問,讓莫妮卡生生把嘴邊的道歉給咽了回去。
“啊?”許雲渺愣了一會兒才發現荀斯桓是盯着他提的問,“沒,沒有。”
“那臉色怎麼這麼差?”
“地鐵裡擠得吧……”
“吃過早飯沒有?”
“沒來得及。”問題問得太快,許雲渺來不及揣摩用意,隻能都如實回答。
“怪不得。”荀斯桓沒在意莫妮卡驚愕的表情,随手抄起前台的電話打給莎莎。
“莎莎,是我。麻煩你去樓裡廣誠記買一份綠豆百合粥,一份荠菜煎餃,送到雲渺辦公室,謝謝。”
利落交代完,荀斯桓擡手虛攬許雲渺的肩膀,要把人往辦公室方向帶,又溫聲道:“先去辦公室休息一會兒吧。”
許雲渺很快退了半步,拉開距離,客氣道:“不用這麼麻煩。”
“不喜歡綠豆百合粥?”荀斯桓無視了許雲渺的推辭之意。
“沒有不喜歡,我自己——”
“喜歡就好。”荀斯桓沒給他留拒絕的餘地。
自然是喜歡——綠豆百合粥是廣城記的夏季招牌,荠菜煎餃是每天的限量供應,荀斯桓好像知道他是吃貨,很會拿捏人。
隻是許雲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第一天上班,與荀斯桓第一次在辦公會見面,會是這樣一番對話。
總覺得……荀斯桓好像,真的挺喜歡他,甚至喜歡得有一點……小心翼翼?
莫妮卡目送二人走遠,愣愣地看了一眼被無視的雕塑,覺得愛情的力量實在偉大,居然治好了自家老闆的強迫症。
正腹诽,荀斯桓又獨自折了回來,沒多說什麼,隻黑着臉回到雕塑前,把那球體一撥,分毫不差地恢複了原來的角度。
——哦,原來不是治好了,隻是單純舍不得沖許雲渺發火罷了。
-
雲寰是小而精的律所,算上各類行政人員才約莫百人,業務分成三大闆塊——産業并購、資本市場和公司合規。
許雲渺這次入職的就是“産業并購組”,主要負責股權融資、投資并購一類的業務。
聽莫妮卡說,荀斯桓本人在三個業務領域都是一把手,還要兼顧行政事務,忙得腳不沾地。
事實也是如此,除了早上在接待處說了兩句話,許雲渺幾乎一整天沒再見到過荀斯桓,直到茶會話時間。
接待處擺開幾張長條桌,鋪上桌布,擺上小食和飲料,變成了小自助餐吧,臨近下班,同事們陸續在此集合。
恰好,今天除了許雲渺還有别的新人入職,茶話會又成了新人歡迎會。
和許雲渺同天入職的有五個實習生,上回在電梯間和他聊八卦的青年就在其中,名字叫劉士園,一見他就拼命揮手緻意。
還有一位男律師,和許雲渺差不多年紀,叫沈均,穿名牌西裝戴名表,說話文绉绉的,一股老練精英範兒。
說來也巧,沈均和許雲渺被分在了同一間辦公室,二人剛見面就聊過。
許雲渺知道了沈均剛從海外回國,此前在海外項目上結識了作為對家律師的荀斯桓,一回來就受邀加入雲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