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夏天也落下黃葉。
再次睜眼,我依舊仰躺在地,視野裡出現的卻不再是校醫室内。
我的指尖在鎖骨上摸索着。
這裡是印章的位置,而我剛剛分明的感受到它在發熱。
“醒了?”
這道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我這是……又進入副本了?”我的嗓音沙啞,身子有些倦意的躺在地上不動。
“是啊,我們又見面了,是不是很有緣份?”玉尾青湊到我身邊。
“不是緣分,是印章。”目光瞥見這人的笑臉,我淡淡的陳述。
上個副本中,玉尾青得到的這枚印章道具隻要給人打上烙印,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找到對方。
之前或許是緣分,但這次,是玉尾青強求來的。
“啊……你猜到了啊。”聽着語氣失落,相反的卻是這人更甚的笑容。
他擡手,勾弄着我的鎖骨,剛經曆發熱的這處格外敏感,他指尖帶來的癢意,讓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肩。
“為什麼?”我捉住他作亂的手,坐起身,背對着他。
為什麼不惜用掉副本裡唯一一次使用道具的機會?為什麼要給我打上烙印?為什麼不在兇險的副本裡選擇更強的隊友?
為什麼……還要接近我。
我内心生出焦躁,不自覺的死咬住下唇。
明明相安無事的分開就好了,明明腐爛的過去,丢棄就好了。
我垂着眼眸,情緒翻湧。
輕柔的,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我的下颌掰開,溫熱從身後環抱住我。
“會咬傷。”耳後,是玉尾青的聲音。
幾秒後。
“因為你是陳故。”這人在我耳旁低語,回答着,像是聽懂了我那句不明所以的疑問。
我呼吸一滞。
環顧四周,遮天蔽日的樹林看不到盡頭。
“都這麼久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野外的路并不好走,我扶着樹幹,停下來喘氣。
這片森林不知占地多大,望着天色,估摸着很快就要入夜了。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闖入。
“喲,這裡還有人。”
莫約七人,陸續走到我們面前,說話的是幾人中為首的高個女人,利落的高馬尾甩在身後,一身黑,右眼眉尾上打着眉骨釘。
不是什麼善茬,我盯着她綁在腰間的匕首。
“是道具。”玉尾青低聲說。
緊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神色緊張的女生,二十出頭,柔弱的外表讓她看着沒有任何攻擊力,女生的手緊緊抓着高個女人的胳膊,惹得女人蹙眉。
“不用一直抓着我,現在還沒有危險。”
小白兔對女人的話置若罔聞。
再往後看,一個瘦弱男人,一個啤酒肚大叔,一個穿着樸素的眼鏡男,以及一對學生兄弟。
不對,這個瘦弱男人怎麼是個半瞎……
光線下,我看到男人的左眼了無生機,是個義眼。
“看來你們也是進入副本的人。”玉尾青笑的溫和無害。
啤酒肚大叔上下打量着我們,“兩個男人,看着還算是有用,至少不會拖後腿。”
說完,撇了眼小白兔。
小白兔往女人身後一縮。
“走吧,先找個地方落腳,不然天黑就麻煩了。”高個女人在前方開路。
一行人穿梭在叢林裡,說不狼狽那是假的,也就高個女人像個沒事人似的。
夜幕降臨。
“你們看,前面是不是有亮光?”小白兔聲音興奮。
“是真的!”學生兄弟裡的哥哥也跟着激動。
這束光給了一群身心俱疲的人希望。
可看着近,實則遠。
等走到時,我們無不累的氣喘籲籲。
“我不行了,這是什麼鬼地方。”啤酒肚男人喘着粗氣,撐腿抱怨。
走進了才看清,方才遠處看到的燈火,都是來源于眼前的這棟宅院。
白色的西式宅院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這片森林中,精巧富貴的屋舍卻讓人心生警惕。
燈火通明的宅院正門打開,鑲金邊框的正門足有兩人高,發出“咯吱”一聲。
“你們來了。”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手中一盞燭燈灼燒着他面容的輪廓,倒三角的上半身包裹着無袖緊身的中式服裝,半束的黑發垂至腰部,細看,會發現他的眉眼很低,若是被盯上,則叫人不寒而栗。
此刻男人的出現,讓溯洄系統終于有了動靜。
「世道亂,百姓苦,你則是那苦中苦。一日,你在政府修建的布告欄上看到了懸賞任務——惡鬼森林公費遊,作為道上混的你自然知道惡鬼森林的傳說,林如其名,這森林裡不僅有鬼,還吃人,活像餓死鬼投胎,哦不,還沒投胎。高額的賞金讓食不果腹的你心動。接下懸賞任務的你還不知道,細皮嫩肉的你就是那惡鬼眼中最美味的食物……」
「今晚,你将住進森林裡唯一的住戶——張屠夫的家中,建議你洗幹淨,将自己送上惡鬼的床上……哦不,口中吧!」
「溯洄系統祝您好運~」
……
這都是什麼鬼?
其餘人也是一臉便秘。
門口的男人,也就是系統口中的張屠夫沉默片刻,轉身進了屋,隻留下一扇敞開的門。
“還等什麼?待在外面是想被凍死啊,還是想被惡鬼吃了?”
高個女人撇了眼不肯挪步的衆人,率先朝那明亮中走去。
入夜後,森林裡的溫度驟降,若是在室外待上一整夜,以我們幾人身上單薄的衣物,決計撐不到天明。
“就……就是就是。”小白兔膽怯的望屋裡張望了幾眼,卻還是跟上了女人的步伐。
在場的人心裡清楚,光不等于安全,反倒是越明媚,越容易藏得住邪惡。
但女人的話無不道理。
進門前,玉尾青輕笑。
“誰說隻有外面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