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上站着的,正是周落白。
我不自覺的走到人群的前端,樓頂的人俯視着,明明距離那麼遠,卻有種注視着我的錯覺。
我瞳孔驟縮,臉上一片溫熱,周圍的尖叫聲不斷。
周落白跳了下來。
死在了我的眼前。
鮮血飛濺在我的臉上,我擡起顫抖的手,撫摸,再拿下時,眼前一片猩紅。
就在我連續做了幾天噩夢後,我被網暴了。
周落白跳樓的事件不斷發酵,網絡上開始争相報道,原本不該出現我這号人。
但他留了封遺書。
遺書裡,寫着我對周落白實施的暴力細節。
多可笑啊。
也不出意外的,我被堵了。
舞室裡那群和周落白交好的人,将我圍在操場邊的樹林裡。
“我周哥就是被你這種垃圾逼的跳樓的。”為首的男生投來嫌惡的目光。
拳頭落在身上,煙頭将裸露的皮膚灼傷,□□混合的液體被灌進口中,我的胃開始不自覺痙攣。
恍惚間,眼前出現了一道人影。
“玉尾青……”我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嘴裡喃喃着。
視野裡,他俯視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青哥,你怎麼來了?”施暴者們停下,“我們正在教訓害死周哥的垃圾。”
他們……認識?我發暈的想。
“巡邏要來了。”
玉尾青的一句話,讓施暴者們一哄而散。
沉默中,就剩下我和他。
“啧,真可憐。”他走到我身前,俯下身,捏着我的下巴。
坐靠在樹根上的我連擡眼的力氣都沒有。
下巴上的力氣忽然加重,我吃力的看着他。
“為什麼要害落白。”他眼神淩厲。
落白……呵。
這不是疑問,是肯定。
“不是我。”我粗喘着氣,“那封信是假的。”
之前被打時說不出口的解釋,卻對着玉尾青說了出來。
說完,我後悔了。
他沒有信,和那群人一樣不願聽我的解釋。
玉尾青站起身。
“罪有應得。”他宣判。
我仰着頭,死死盯着神情冷漠的他,逆着光,我渾身顫抖,卻忍不住用目光攀上他的身軀。
原本的那份愛中,在此時摻進了恨。
什麼叫罪有應得?
憑什麼罪有應得?
不願再多給我一個眼神,玉尾青轉身離開。
迎着諸多怪異的眼神,我回到了宿舍。
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身上的髒污。
等再次回到舞室,我被□□奇找上了。
回想着他和周落白的那幅場景,我皺眉,不禁心生一個念頭。
難道……周落白是被強迫的?他的死會不會和□□奇有關?
可眼前的□□奇始終保持着一副痛惜的神态,仿佛發自内心的在為蘇落白的死而扼腕歎息。
這一切都如同霧裡看花,看花花不明。
我一個局外人從何知曉真相?
“進來吧。”
□□奇站在辦公室裡,朝着門外的我勾手。
躊躇着,我遲遲不敢進去。
“老師知道你那天看到了,也知道落白也看到你了。”他的話讓我心頭一震。
他知道了那日的意外窺視?
“不過怎麼會這麼巧呢,落白看見你後,就自殺了。”□□奇的鏡片反射着光。
我皺眉,什麼意思?
他在說周落白的死亡是因為我?
我還是走進了這間辦公室。
“老師知道你是無辜的。”
他的話有幾分真心雖然尚未可知,我的心卻微動,緊繃的身子松懈了幾分。
“這孩子為了這次比賽能絕對優勝你,自願和我發生了那樣的事,作為評委的我本不想開這個後門,奈何這孩子好勝心太強。”□□奇歎息。
三言兩語,便将周落白捏成了個為了赢下比賽不惜出賣身體的肮髒泥人。
可那樣驕傲的人,真的如他所說?這其中似乎總有說不出的古怪。
“關系都打通了,誰知道周落白自己壓力過大,想不開……”□□奇低下頭。
再擡起頭時,他直勾勾的盯着我——
“老師願意将這個機會給你。”
即刻,他粗暴的扯着我的手腕。
刺痛下,我拼命掙紮。
“蘇老師,你放開我!我不需要這樣的機會。”我說的急切。
“不!你需要,你家裡不想支付你的學費我知道,要想繼續上學,你覺得你能逃離我嗎?”
我掙紮的動作一頓,趁我愣神,□□奇的手掌迅速攀附在我的身上。
他的腦袋埋進我的頸窩,深深吸氣。
“你和落白,真像,皮膚像,身上的那股勁兒也像。”吞吐着令我作嘔的溫熱氣息,他陶醉的說。
僵硬的身子旁是攥緊的拳頭,指甲嵌進掌心。
劉仁豪的猥亵,周落白的照相機與此刻的場景重合,刺痛着我渾身的每一個細胞,像是鞭炮般,一連串的點燃,炸響了我爆發的情緒。
以為控制了我的□□奇還想繼續動作,卻被我使出渾身力氣推開——
“滾開!”
爆發的那股力量不小,将正意亂情迷的□□奇推離我的身體。
“一群死變态!”
眼看着不死心的□□奇還要撲過來,我抄起手邊的台燈,砸向他的下.體。
“呃啊啊啊啊啊!”慘叫聲凄厲。
我是看不到自己的模樣——眼底猩紅,以及淩亂的造型,讓我活像個瘋子。
确實是瘋了,被這群天天盯着我身子的人逼瘋了。
我盯着失控發抖的雙手,整個人仿佛溺在水中,失去了理智,渾身冰冷而潮濕。
是冷汗。
顧不得自己造成的慘狀,我沖出辦公室,狂奔在走廊,大口的呼吸着,麻木的肢體感受不到雙腿的疲憊。
直到,撞上了一個人。
“陳老師,您沒事吧?”
陳芳菲懷裡的資料散落一地,我狼狽的蹲下身子收拾。
“陳故,你怎麼……哭了?”陳芳菲蹙眉,低頭看着我。
“啊?”
無知無覺的,淚痕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