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晚自習第一節課的鈴聲,我踏進了舞蹈教室。
頂燈驟亮,身前的落地鏡中出現了我的身影,裡面的人面色是掩蓋不住的蒼白。
往前的七年我在舞蹈室裡耗費了無數時光,卻依舊抵擋不了我每次進入舞蹈室發自心底的逃避。
很明顯,我不愛跳舞。
甚至說是厭惡,厭惡身體上無止盡的疼痛。
跳舞,不過時為了讨好我的母親。
我輕歎了口氣,換上了舞鞋。
我踩了踩合腳的舞鞋,卻總覺不适。
第二節晚自習結束時,我揭過滑落至下巴的汗水,胸膛起伏。
“喲,看看這是誰啊?”劉仁豪頂着副讓我厭惡的嘴臉推開了舞蹈室的門。
他身後跟着的幾人手裡舉着手機,鏡頭對着我。
我冷着臉後退一步,面色緊繃。
“你們要做什麼。”
劉仁豪笑了兩聲,“要做什麼?”
他的視線像是粘在我身上,從頭滑到腳,甩都甩不掉,黑豆大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待會你就知道了。”他笑的古怪。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我被逼的向後退,直至後腰抵上窗邊的把杆,退無可退。
“你說你這麼白,真的是男的嗎?”劉仁豪的眼神中閃着我看不懂的貪婪。
我沒理他。
“不說話難不成你真是女的。”他的腦袋忽然湊近我的脖頸,深吸着氣。
我被這個舉動吓了一跳,猛的推開他。
“變态。”我擰着眉,冷冷的看着他。
劉仁豪的笑容扭曲了一瞬,随即面容猙獰,顯得他那張臉越發的醜陋。
“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轉頭對着身後的幾人大聲說,“今天給老子好好錄下來,看以後這個賤貨怎麼拒絕老子。”
那幾人像是打了興奮劑,口哨聲夾雜着歡呼,将鏡頭對準我的方向。
“你們……”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股大力向後掀,腰上抵着堅硬的把杆,後背貼上開着窗戶的窗台。
身上作亂的手撕扯着我的衣服,質量不算好的校服發出了布裂聲。
如今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裡是一樓,你不怕有老師嗎?”我感受到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使出渾身力氣推拒着令我作嘔的軀體。
“這個學校裡誰能管我,你就放心服侍好小爺吧。”劉仁豪邪笑。
“就是,就從了劉哥吧。”另外幾人的聲音刺痛着我的耳膜。
我大腦發懵,身體激烈的反抗,卻不知劉仁豪的力氣格外的大,我的反抗被輕易的鎮壓。
“早就想上了你,你這副清高樣在身下的時候一定很爽。”
我隻能嗚咽出聲,嘴被他的事先準備好的膠帶封上了。
練舞消耗了我大部分體力,反抗的力氣越來越弱。
“一會兒叫的好聽點,小爺我說不定考慮輕點。”
我眼前蒙着層水霧,劉仁豪模糊的身影說着讓我絕望的話。
高二開學後,蔣餘轉學,劉仁豪和我分到了一個班,惡意有時候沒有理由,我反抗着,換回來的不過是更加惡劣的報複。
心裡的無力感蔓延全身,在抵抗一次次被鎮壓後,我的眼眶止不住的淌着淚。
身體上方的動作似乎更加的興奮,上衣被撕開被扯下。
“報警了。”
冷冽的像是冰湖表層尚在流淌的徐風,讓在場的所有人一激靈。
被摁在窗台上的我渾身僵硬,緩緩扭過頭,一道被夜間濕潤的光霧籠罩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
“你們還要繼續嗎?”
來人的語氣不見起伏。
“你誰啊?”伏在我身上的人被擾了興緻,脾氣暴漲。
“警察快到了。”
“你……”劉仁豪剛開口,就被打斷。
“來了。”
黑夜上空,警笛聲徘徊。
劉仁豪少見的沒了動靜,半晌後——
“我爸可是校長,老子誰都不怕!”
話音落,就聽到了來人的輕笑。
“你試試。”
這次劉仁豪徹底沒了聲響,許是信了,也怯了,走的很幹脆。
離開窗台,我倚靠在鏡子前,揭開膠帶的嘴唇隐隐作痛,發軟的雙腿支撐不住站立,順着鏡面滑坐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警笛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影子。
影子的主人俯身,影子也矮了一截。
“給你。”
我的視線一寸寸看去,骨節分明的手遞過來一件校服外套。
以及他溫和的笑容。
灼傷了我。
我沒有接過他的好意,挪開了目光。
任由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這人卻出乎意料的固執,見我毫無反應,他撐起外套作勢要披在我身上。
在他即将觸碰到我時,我渾身一顫,猛地将他推開。
“離我遠點。”
我自覺我的語氣十分兇狠。
若剛剛隻是沉默,那此刻的空氣便是上了凍。
融化這一切的是來自這人的歎氣,帶着無奈。
人離開了,外套被留在我的腳邊。
身上的衣服被撕的差不多,扔掉那幾片可憐的布料,我注視着地上的外套許久,最終拿起來裹緊了上身。
鼻息間是幹爽的皂粉味,仿佛不久前的肮髒此刻被洗刷幹淨。
我很喜歡。
此時的我還沒有察覺,記憶是無法抹去的濾鏡,不論是現在的初遇,還是七年後的重逢。
離開舞室前,我看到鏡子裡狼狽的模樣,睫毛輕顫,發現上衣遮掩不住脖頸上的羞恥痕迹。
但錯在惡人,受害者為什麼要遮掩。
随即讓這間教室再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