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氣氛沉悶壓抑,連空氣都凝固了。梁柱投下幽暗的陰影,覆蓋在蕭從林的身上。
他看着蕭懿安,久久不挪開視線,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懿安被看得發毛,心想你不如給我一刀算了,但心念電轉,這是一個趕走蕭起的好機會,不如把火燒得更旺一些。
她一改委婉綠茶的模樣:“爹,夫人說得沒錯,我就是喜歡蕭起,我逃婚就是為了跟他私奔。”
她算是看出來了,蕭從林根本猜不透女兒家的心思,方才她的委婉就絲毫不奏效。趙陵又為何生氣,當真是因為孫逸飛任命一事嗎?大錯特錯。趙陵的心思,連她都看出來了,不過是氣蕭從林是根木頭,回家不先去看她,反而先來祭拜亡妻罷了。
她說得笃定,表情也極為真誠。熟料聽完她所言,蕭從林皺起的眉頭反而舒展開:“安兒,你若真喜歡他,斷說不出這種話,為父看得出來,你不喜歡蕭起。”
“我喜歡,我是死臉皮。”蕭懿安最後掙紮一下。
……
良久,蕭從林才開口:“為父一直以為你對這樁婚事很滿意,周奉軒是個好孩子。”
“我滿意?”怎麼會?原主打心底私奔,她不可能滿意這樁婚事。
可看蕭從林的表情也不似作僞,難道說,并不是原主滿意,而是她從來沒找蕭從林表達過自己的不滿意?這倒說得通,以原主糾結懦弱的性子,恐怕甯願逃婚走極端,也不願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蕭懿安索性攤開了說:“爹,我直說了,我不滿意,我不喜歡蕭起,也不喜歡那個周什麼軒的,我更讨厭嫁人。”當然,以後嫁給趙雲珂當皇後除外。
蕭從林歎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你落水後性子倒是直白許多,這樣也好。罷了,你的婚事,為父替你退掉。”
蕭從林像是下定決心,離開了,不過又來了一個嬷嬷。
嬷嬷年約四旬,頭發梳得油光水滑,一絲碎發都沒有,聽阿暮戰戰兢兢稱她為“刺梅姑姑”。她神情肅穆,不苟言笑,視線像機關槍一樣在蕭懿安身上掃過,好像哪哪都不順眼,活像一名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哦不,刺梅道:“夫人派老奴守着姑娘罰跪。”
“監視我?”
“教導而已。”
于是,隻要她罰跪時打瞌睡,或者有什麼小動作,便覺刺梅冰冷的視線掃過自己,如芒在背如坐針氈。直至深夜,酷刑終于結束,她腿痛腰痛渾身都痛,最要命的是還沒飯吃,一邊心中默默問候趙陵,一邊深一腳淺一腳走出祠堂。
一出門便看見打瞌睡頭小雞啄米的阿暮,她笑笑,捏一把阿暮的臉:“好阿暮,辛苦你陪我了。”
阿暮揉揉惺忪的睡眼,見蕭懿安終于出來,眼睛一亮:“小姐,奴婢扶您。”
月華如水,銀輝灑滿大地。
院落間,燭光搖曳,映照着斑駁的牆壁。
二人從外院繞進内院,經過一個拐角時,突然聽到兩個巡府侍衛說話。
“逸飛兄,你這次真是大功一件,聽說夫人想把你提做小姐的暗衛。”一侍衛打趣道。
“不敢邀功,守護小姐的安全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夫人也是因為看重小姐,才會獎賞我罷了。”
“你呀你,總是這麼謙虛!”
兩名侍衛手提燈籠,有說有笑着漸行漸遠。
蕭懿安回想起趙陵所言,她掉入冰湖後,是孫逸飛率先發現,嚴格說,他也算她的救命恩人。
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而且孫逸飛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她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
突然,蕭懿安腳踝一崴,驚呼一聲,反手握住阿暮的手腕,堪堪站穩:“好險,差點摔了,得虧你在我身邊。”
阿暮本來困得腦袋暈乎乎的,被蕭懿安這崴腳吓清醒了,一邊任她扶着,一邊将燈籠向蕭懿安腳前舉起。
蕭懿安見她聚精會神地看路,笑問:“阿暮,三日前去采買,你們那支隊伍買的東西,入庫房了嗎?”
“還沒,小姐您不是說您親自點了之後再收庫嗎?”
“對,你看我這記性,啊對了,當時我讓孫逸飛買的什麼?”
“好像是棉布吧。”
“靠近坊市那家?”
“靠近坊市?不是啊,長街中間那家鋪子,您當時還特意叮囑。”
“是,記岔了,讓我再想想,小月買的什麼來着?”
“哎呀,小姐,是……”
二人一路談天說地,阿暮咋咋呼呼的,說話時五官亂飛,逗得蕭懿安一陣好笑。
待回到卧房後,蕭懿安立刻調出系統。
【支線任務:“誰殺了蕭懿安?”】
她在答案框内輸入孫逸飛的名字。
阿暮是個藏不住話的人。方才她故意東拉西扯,想探查那日的情況,又擔心阿暮說謊,于是假裝崴腳,趁機把住阿暮的脈搏。
人在撒謊時,由于壓力和緊張,會導緻生理上的變化,其中包括脈搏加快,這是爺爺教她的。
阿暮話語間,脈搏速度正常,想必說的是真話。
原主為了私奔,故意将侍從們支開,又讓他們買完東西就回原地待命,分明離落水的冰湖很遠,孫逸飛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冰湖,把原主救起來呢,除非他就是推蕭懿安進冰湖的黑手!
提交答案後,她耐心看着系統轉圈圈,等待驗證自己的猜想,可是——
【回答錯誤,您還有一次答題機會。】
不是他?可他的行為舉止分明就十分可疑。
最有疑點的兩個人,蕭起、孫逸飛都不是兇手,到底是誰殺了蕭懿安?阿暮?趙陵?抑或是某個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