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他。
但他也是他。
一切如他所願從頭來過，不沾染絲毫前世的苦楚。
身處她面前的是一個嶄新的崇霄，他沒有那麼多的苦痛，也沒有那麼多的傷病，他依舊神采飛揚，意氣風發，是上京城中最恣意的崇三小公子。
他忘記了所有的一切，變回了最初的模樣。
忘記也好。
那本就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隻她一人承受就好。
這一次，換她來守望他，保護他。
面對唐昭離悲喜交加，怅然若失的複雜眼神，崇霄依舊困惑不解，他感受到她的手正不自覺地微微顫動，心中不由地怨恨起這個噩夢。
“昭昭，不想那個夢了。”
崇霄握住唐昭離的手，取下，将她重新攏回自己懷中。
他有些委屈地抱怨道：“你與其心疼夢中那個的崇霄，不如憐惜眼前人。”
“我就活生生地立在你眼前呢，你卻要去想那個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虛妄玩意兒，他有什麼好？隻會平白惹你傷心，最後難過了不還得我來哄。”
“莫要再記挂他了，他算什麼，他拿什麼和我比？隻有我才能哄你開心。”
撲哧。
唐昭離被他這吃味的口吻逗笑了。
“你和他嘔什麼氣呢……”你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呀。
“重霄，你怎麼就這麼好玩呀……”
“知道我好了吧？”
崇霄頗有些傲氣地“哼”了一聲：“既知我的好，那方才的諾言便一定要說話算話，不許反悔！”
“什麼諾言？”唐昭離一愣
“！”
崇霄登時急了：“你忘了？你方才不是摟着我說，要黏着我，賴住我，霸占我嗎？你還說要追我追到北地去，要和我糾纏一輩子！”
原來是這句。
唐昭離失笑，她心中起了逗弄他的壞心思，便故意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困惑道：“是嗎？我有說過這句話嗎？”
“當然了！”
崇霄更着急了，他低下頭湊到唐昭離面前，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這可都是你自己說的，不許耍賴！更不許随便搪塞糊弄我！”
他頓了頓，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地，頗有些惡狠狠地說道：“若你膽敢反悔，那我就一輩子黏着你，賴住你，霸占你，你不願守的諾言我來替你守，你别想逃！”
他口吻雖兇，但眼神卻軟，眸子裡除了浮于表面的委屈與控訴，還有深深的希冀與期待，仿佛一隻迫切想要得到主人允諾，允諾她一輩子也不會抛下他的小犬。
唐昭離不語，隻是安靜地與崇霄對視。
不對。
崇霄突然警覺。
唐昭離并不像忘記了的樣子，她不心虛，不逃避，就這麼坦然地與他對視。有淺淺的笑意在她眼中蕩漾，恍若一池微皺的春水。
這很不對。
他忽而明白了一切，恨恨地俯身，在她左頰重重地“啃”了一口。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分明沒忘……”
那池春水劇烈翻滾了起來，從彎起的嬌俏眼尾傾瀉，擴散開來，那張本就明媚的面容因笑意更顯動人。
崇霄更加憤慨了，他有些霸道地摁住唐昭離微揚的嘴角，在她右頰同樣的位置再“啃”一口，逼問：“是也不是？”
“是是是。”
唐昭離笑倒在崇霄懷中，她揉了揉他日益厚實有力的臂膀，安撫道：“我記着呢，不會诓騙于你。”
“真的？”
“真的。”
“這還差不多。”
得了準話，崇霄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他心中怦然，情難自抑，忍不住再次弓身湊到唐昭離耳邊，期期艾艾道：“昭昭，我可以吻你嗎？”
“嗯？”唐昭離對他突如其來的禮貌表示詫異。
當初他想方設法地誘哄她，費盡心機往她面前湊，怎麼如今一切說開了，竟是近鄉情怯，反而彬彬有禮了起來呢？
可崇霄卻誤解了這聲尾音上揚的“嗯”。
“好吧。”
他悶悶地應了一聲，捋起一縷唐昭離的烏發，放到嘴邊洩憤似地啄吻。
可不過須臾，這縷烏發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抽走。
“昭昭，你……”親不到人，連親頭發都不被允許了嗎？
可他的這句話卻再沒有機會說完。
因為唐昭離蓦然擡頭，用唇堵住了崇霄的全部不滿。
“我的頭發都快被你拱壞了……”
唇齒厮磨之間，隻聽她輕聲埋怨：“這樣可以了嘛？”
“誰不允許你親了？我不過嗯了一句，你就有這樣多的不滿？”
“嗯？說話……”
此時的崇霄已無暇顧及回話，他的全部注意，都被唇上覆着的那兩瓣柔軟所吸引。
“嗯……”
他的手扶上唐昭離的腦後，将她往自己身前扣得再緊一些。
感受到崇霄的不知餍足，唐昭離輕哼一聲，睜開了眼。她盯着崇霄微微顫動的纖長睫羽，感受着他渾身的緊繃，心念一動，張口探出了舌。
“唔！”
崇霄不可置信地睜開眼，正對上唐昭離狡黠的視線。
竟還能如此？
他滿臉通紅，目光躲閃，最終羞赧地重新閉上了眼。他的行為雖逃避，可口中卻是極誠實地與她追逐嬉戲，癡纏不休。
許久之後，他們氣喘籲籲地結束了這個長吻。
“昭昭……”
崇霄目光迷離，他癡癡地盯着唐昭離紅潤充血的雙唇，擡手輕輕拭去其上晶瑩的水漬。
“昭昭，昭昭……”他一聲聲叫不夠似地喚着唐昭離的名字，仿佛一個小孩終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玩具。
“嗯，我在。”
唐昭離擡額抵上崇霄的，她望着他恍惚的神情，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還有不滿嘛？”她故意這樣問。
“沒有，沒有不滿……”
崇霄用鼻尖拱了拱唐昭離，語氣輕啞，形同撒嬌：“昭昭，我還要……”
“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唐昭離含笑嗔了他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們再次湊近，可就在就在唇瓣即将相觸地那一刻，卻忽有一聲怒喝從遠處忽然而至，在二人耳邊如驚雷一般轟然炸開。
“崇霄，你個小兔崽子！坐在牆上幹什麼呢！”
崇霄身形一僵。
他一把将唐昭離摁在自己懷中遮擋起來，強作鎮定地扭頭望去。
隻見他爹鎮北将軍崇長卿，攜兄長崇雲，阿姐崇霓，嫂嫂謝蘭心等烏央烏央一大群人，正氣勢洶洶地向着他的院落快步趕來。
“！！！”
“……你們怎麼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