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人聲減弱,隻偶爾響起幾聲紙張翻動的清脆之聲。
何鼐焦灼地盯着唐昭離,等待着她的答案。
一刻鐘後。
唐昭離收攏信紙:“與我此前探查的幾處,倒是能夠對上。”
“你總算是誠實了一回。”
何鼐大喜:“阿離,這回你信了吧?我此生絕不會再欺瞞你,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唐昭離輕輕撩起眼望向何鼐,烏黑的瞳仁之中蘊起一片意味不明的迷霧:“若我不曾記錯,你方才說要将性命托付于我,生死由我定奪?”
何鼐不明白唐昭離為何要重提這句話。
雖然此話有些誇張,但既然唐昭離問起,他為了博取她的信任,自是要點頭應下:“那是自然,我絕不騙你。”
“那就好。”
唐昭離漠然道:“既然生死由我定奪,那麼——”
“我要你死!”
“此奴先前多次洩露府中秘要,做盡叛主之事,論理,當杖殺以儆效尤!”
“将他拖出去,即刻行刑!”
侍衛們再次擁向何鼐,将他往門外拖去。
“什麼!”
何鼐大驚。
“阿離!阿離!淳華殿下!你不能這樣!”
他奮力地掙紮着:“你不能這樣!我已經将自己的一切獻上,你不能這樣忘恩負義!”
“我為何不能?”
唐昭離穩穩地坐于上首,平靜地俯視着狼狽不堪的何鼐:“你前世背叛了我與兄長,今生又背叛了太子,像你這種朝三暮四之人,我若不永絕後患,怎知你日後會不會再一次倒戈,改投太子,重蹈我前世之覆轍?”
“所以你還是不信我!”
何鼐幡然醒悟:“你還是恨我!從頭至尾,你其實從來都沒有原諒我,一直拖着我,也不過是想從我這兒拿到太子一黨的情報而已!”
“是又如何?”唐昭離道,“我不過以牙還牙罷了,要論,也是右相大人前世教得好。”
“可你不能殺我!”何鼐大叫,“你不想知道前世你死後,崇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你讓他們放了我,我現在就講給你聽!”
“可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唐昭離冷冷道:“誰知道你又要編什麼謊話騙我?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我與崇霄自幼相識,對他的為人再清楚不過,你以為是你三言兩語便能挑撥得了的?你又算什麼東西?”
“老實受你的刑去罷!”
眼見着便要被拖出門外,何鼐面容猙獰,雙目充血,心中充滿了崩潰。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蒼天為何待他如此涼薄!明明賜他重生,為何又令他淪落至此,竟如同一個滑稽的笑話!
他忽而瘋了似地仰天大笑:“唐昭離,既然你無情,那便休怪我狠毒!”
“你不想聽,可我偏要說,你可知崇霄前世的下場?”
他扒着門框,盯着唐昭離,眼中滿溢着深深的惡意:“他死後,我割下了他的頭顱,将其懸于城門之上數月之久!”
“哼!他不是很有能耐嗎?他不是簪纓之後,将門世家嗎?可最終還不是被懸首示衆,遺臭萬年!他……唔唔!”
一塊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延齡從何鼐身前站起,沖侍衛們怒喝道:“磨蹭什麼,還不快将他拖出去!休要再讓他犬吠,污了殿下的耳朵!”
侍衛們将何鼐拖走了。
屋中一片死寂,仆從們皆靜默不敢言。
“殿下……”延齡憂心地看着唐昭離。
“我無事。”
話雖如此,但唐昭離神情郁郁,并不像是無事的樣子。
“延齡,天色已晚,歇息罷。”
許是天意垂憐,當夜,唐昭離做了一個夢。
關于前世那些她不曾知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