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淳華殿下來看您啦!”
此話一出,屋中有了一陣細微的騷動,仆從們皆是歇了口氣,放松下來。
仁康帝驟然松開蹙起的眉心,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了一旁,語氣和緩道:“阿離來了?那還不快去迎進來?”
“不必德旺公公迎,此處我熟得很。”
唐昭離推門走進,徑直往書案後的仁康帝懷中撲去:“父皇,好幾日不曾見你,阿離都有些想你了!”
“這樣嗎?”
仁康帝親昵地拍了拍唐昭離的背,故作不滿地繃着臉:“我還當我們阿離這幾日四處瘋玩,早把朕抛在腦後了!”
“那哪兒能呢?”唐昭離哄道,“忘誰也不能把父皇忘了呀!”
“延齡,快快将我從宮外特地給父皇帶的糕點呈上來!”
延齡上前,将手中精緻的食盒擺在了案上。
唐昭離掀開食盒,從中撚出一塊桂花糕,遞到了仁康帝的嘴邊:“父皇你瞧,阿離哪有将你抛在腦後?我出宮都還記得給你帶桂花糕呢!”
“當真是帶給我的?”
仁康帝卻不接這塊桂花糕,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昭離,一臉看透還要說破的樣子:“難道不是你自己想吃,給自己買的?”
“哎呀!我都拿來禦書房了,父皇你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麼!”
“哈哈哈!好罷好罷。”
仁康帝無奈而縱容地笑了笑,接下了這塊桂花糕:“阿離知道來禦書房送吃食,有這份孝心父皇便很滿意了。”
他不緊不慢地品完這塊桂花糕,又慢條斯理地拿過李德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這才對唐昭離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今日突然來禦書房找朕,所謂何事?”
見仁康帝這般,唐昭離便也不再繞圈子了,她拽過身旁的凳子坐下,認真道:“父皇,我想看一看此次匈奴進犯的奏章。”
“怎會突然想看這個?”仁康帝有些詫異,“你不是貫來不愛聽政事的嗎?”
“莫非,你是擔憂你那位玩伴——崇家的小公子?無事的,我已命昭武校尉崇霓率軍支援,崇小公子不會随軍出征,會一直留在京城陪你。”
“父皇,我并非憂心崇霄要上戰場,況且他乃鎮北大将軍之子,倘若北地的百姓需要他,他自是義不容辭,責無旁貸。”
唐昭離道:“我隻是想了解一下此次軍情,匈奴貿然毀約,于國于民都很是不利,我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與兄長一起,為北地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
聽了這話,仁康帝欣慰地點了點頭:“我們阿離也是長大了,終于知道關心國事,替父皇分憂了。”
“如此也好,”他拿起手邊的奏折,遞給唐昭離,“你看看吧,若有不解可以問。”
唐昭離迫不及待地翻開奏折。
她逐字逐句地仔細查閱,最終在文末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責令南兵馬司副指揮使方虎,率其部下随軍出征……”
方虎……方虎!
唐昭離目光一定。
方虎,竟是你!
她從來不相信前世崇家軍戰敗僅僅隻是如文書所寫那般不敵匈奴,且不論崇家自開國以來便駐紮北地,對北地的地形環境以及匈奴的用兵特色了如指掌,即便隻是單論兵力,崇家軍乃本朝最彪悍的一支軍隊,崇家的将軍們也是向來以謹慎冷靜著稱,怎麼可能會被小小匈奴僅憑一夜偷襲便輕易擊潰?
故而前世崇霄出征之後,她也曾在京中搜集訊息,力圖還原此次兵敗的真相。
但就在她快接近真相之時,她的線人卻意外失蹤,随後她别院的書房更是在某一夜突然失火,将那些證據與情報燒了個一幹二淨。
所以,最終她也隻是隐隐約約有些猜測,此事約莫是太子一黨從中做了些手腳。
如今看到方虎二字,她心中的猜測終于得到了證實。
方虎可不正是太子的人麼?那日他在穆倫長公主的海棠花宴上,還曾因崇霄不接太子抛來的橄榄枝,對崇霄嗤之以鼻,出言不遜。
“父皇。”
唐昭離舉着奏折往仁康帝面前湊了湊,指着方虎二字對他道:“此人可有何顯赫功勳?阿離好似不曾聽說過他呢。”
仁康帝失笑地搖了搖頭,道:“倘若人人都有顯赫功勳,那這上京城中就遍地是王侯了。”
“那為何要派他随軍出征?”
唐昭離撇了撇嘴:“此人既非名門之後,有家學支撐,又無顯赫功勳,這樣的人上了戰場,若是拖了後腿可如何是好?”
“這倒是不會。”
仁康帝道:“方虎此人雖平庸,但卻還算可靠,平日裡對南兵馬司的管理也稱得上有條有理。”
“況且,朝中也發不出其他的兵了。”
仁康帝面色沉重:“東南一帶海患不斷,西邊又有山匪蠻夷作亂。”
“倘若不是此次匈奴來者不善,朕連兵都不想增派。”
“那,父皇可否将方虎換成其他更有作戰經驗的的将領?”唐昭離還想再争取一下。
但仁康帝卻是察覺出了不對,他看向唐昭離,一字一句沉聲道:“阿離,你為何頻頻想将方虎換掉?”
“可有原因?”
唐昭離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