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青樹雜草之上，是蜿蜒曲折的小路和隐匿在霧霭之中的高山，峰林重疊，溪谷縱橫，小船停在了猛洞河的河岸邊，高聳的巴茅花下是難以察覺的巨大鵝卵石。

相傳湘西的猛洞河流域地勢複雜，山嶺崎岖高山深澗，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稱，自古人煙稀少，早年間統治的不完善，匪患嚴重，常有盜墓賊和山賊響馬橫行，實屬混亂。如今即便改革開放許久，來這裡遊玩的旅客也少的可憐，畢竟沒有人愛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旅行，稍不留意就會丢失信号，當地政府也倡導遊客不要單獨前往。

此時，船家在外面已經開口提醒兩人，“貴客們，目的地到了。”

“喲，終于到了，坐的我屁股都疼了。”張秃子顯得很興奮，第一個下了船。

楊萬跟在後面，腦瓜子嗡嗡響，仿佛感覺cpu都要燒幹了。

背好包後，那船夫卻喊住了兩人，再次提醒：“貴客們，可不要走的太深，那山裡真不幹淨。”

傳聞那座瓶山迷霧缭繞，道路曲折，還有鬼怪僵屍出沒，去那裡的人幾乎都沒活着回來。船家并不清楚這兩個人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裡，如果是附近的山還好些，如果走的太遠進入了瓶山深處，就很難出來了。

“放心好了，我這體型也走不遠。”張秃子跟船家擺擺手，還拍了下自己的肚子暗示身體肥胖，然後轉頭與楊萬道别：“有緣再見啊小姐。”說完就往一條小路走去。

楊萬覺得十分别扭，但還是不動聲色的将包背好與船家道謝，走向了另一條路，直到走遠了些才蹲下身透過雜草看向那船家，他果然沒有走，隻是将船停到了岸邊。楊萬沒敢耽擱，沿着計劃的路線去了另一邊。

在一棵高聳粗壯的大槐樹旁，她見到了剛剛撕掉人皮面具的張起靈，就連矮胖的身高體型都恢複成了原有的高挑精瘦。楊萬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心髒咚咚直跳，站在那裡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她甚至以為剛剛的一切是一場夢。

太不切實際了！

“小，小張哥？”她不确定的開口，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是你？”

剛剛在船上，張秃子的舉動和神情讓她瞬間想到了張起靈，可是怎麼可能呢，那完全是兩個不同體型樣貌的人，這根本沒辦法做到！當時，她隻覺得一股子寒意直逼後背，但還是配合了張秃子繼續表演。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張起靈，直到他說了一句，“老槐樹見。”楊萬才如夢初醒，到了岸邊甚至還消化不完這碩大的信息量。

這人也太神了！楊萬差點一句髒話罵出來，臉都要黑了！演技太牛逼了，是朝偉和德華聯手都打不過的影帝。

“先離開這裡。”

張起靈沒有多說什麼，他提醒的對，這裡還不算安全，萬一船家跟來的話一切都泡湯了，楊萬點點頭，跟着說，“跟我來。”

這裡屬于瓶山之外相鄰的一座後山，想要到達瓶山之内還需要再走兩個小時的山路。後山沒怎麼被動，畢竟瓶山實在是太大了，楊萬在轉生之後的1970年來過一次，隻是那時候她沒有找到楊七日的蹤迹而已。

山中空氣濕潤，錯落有緻的山藏在雲霧之中，草叢間的山菊花開的正豔，隻是偶爾會看到樹根旁生長着的毒蘑菇以及隐藏在樹蔭下的毒蜘蛛。

兩人穿過層層樹林，在一處水潭邊歇腳，水中漂浮着浮木和水藻，陽光之下會聽到從水潭裡冒出的小魚吐泡泡聲，一顆大榕樹的半個根部結實的鑲嵌在土壤裡，粗壯的樹枝都延伸到了水裡。

“從這裡走可以抄近路。”楊萬拿出水瓶，補充一下水份，借此兩人終于可以趁着歇腳的時間，将一切不解都說清楚。

楊萬喝着水，仔細的端詳着面前的男人，白淨的皮膚，利落的黑色頭發，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迹，甚至連胡茬都幹幹淨淨，與剛剛四十分鐘前船上那個油膩的秃子毫不沾邊。

不得不感歎，化妝技術也很牛逼。

張起靈感應到了對方的視線，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很平淡的說了句，“隻是易容加縮骨功。”

她知道張起靈的本事大，但沒想到這麼大，張家的訓練也太變态了點！他輕描淡寫的一句「隻是縮骨功」卻蓋過了曾經受到的非人痛苦，那段日子一定很難熬吧。

轉念一想，剛剛明明還是個話痨又神經的張秃子，怎麼這會子就又恢複成沉默少語的原樣了，一時間楊萬還有些難以接受，忍不住就湊上前去端詳起來，是他，沒跑，好像剛才的張秃子隻是一個不存在的路人。

張起靈也很意外楊萬會湊上來看自己，兩人距離也就三十公分的樣子，那人好像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仿佛還沉浸在不可思議當中。

眼前的女人故意把自己化醜，是他沒有見過的模樣，那副眼鏡太大了一點也不适合她，扮成這樣大概也是為了僞裝吧。兩人就那樣望着彼此，張起靈甚至不敢動，這種對視和觀察是他不排斥的，不似當年霍玲的表白與親昵給他帶來的煩擾。

或許是太過于驚奇，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張起靈的胳膊，肌肉有力，接着又好奇的戳了下他的臉，光滑細膩，是真肉。這樣的舉動，連楊萬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有些親昵，反倒是讓張起靈産生了悸動的反應。

“小張哥。”